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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肇昱岂有不知这老东西指着他担上干系，扛了责任，不过他倒是真不在意区区一具野尸，淡淡道：“既是古怪，当验则验，总要弄明白才好。尔如今为提刑衙门干差，当担起勘验之责，休要敷衍才是。”

    他既言明了担了干系，倒也不忘了后头嘲讽两句，屠老头岂能听不出，不过他滑吏一个，要得不过是秦肇昱一个保证也就够了。

    他俩个这一两句口角官司下来，那头计安初同卢麒麟已经将尸身外头衣衫尽褪，首饰除下，一具不过寻常人七八岁儿童高矮的，却皮肉皱褶苍老的尸体暴露出来。

    尸身整体呈现革皮状，干瘪的身体下肌肉几乎不见多少，仿佛一具多年的干尸，但是身体十分干净，尸身的面貌看起来也很平静，甚至有种安详的感觉，仿佛他只是睡过去了。

    计安初用刀切开身体，在里头捣鼓了半天，秦肇昱略等得不耐烦，他虽见识广也胆识大，却也并不太喜欢看刨尸的场景，与其说他是看验尸，倒不如说是他在看计安初干活。

    这姑娘干起活来大约就是那种旁若无人的境界，目光与平日完全不同的明亮，比起平日的木讷，平淡，甚至有种疏离来说，这种明亮才像是她这个年龄该有的，崭亮的眸子里透出一种勃然的生机。

    你无法想象，这双生机盎然的眼神下，是一具早已经死去的尸首，这种感觉，颇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但是你会不由自主的被这一种诡异的差异所吸引，因为这种情形下，往往预示着之后会听到些让人不可置信的结论。

    偏还是反驳不得的真相。

    “这尸体应该是开膛破肚后清洗肠胃，用了粗盐鞣制过，瞬间脱水后填塞防腐的草料，盐以及矾，香料等然后缝合制作出来的。可以起到防腐防臭，收干防湿的作用。这种方法源自于一些古老的民族遗留下来的方式。”计安初忙了半天，终于开口道。

    她顿了下又道：“古书记载这类，有云：富贵之家，人有亡者，以刃破腹，取其肠胃涤之，实以香药，盐，矾，五彩缝之，又以尖苇筒刺于皮肤，沥其膏血且尽。用金银为面具，铜丝络其手足。此法被称为‘羓’。”

    虽然时空不同，但是人类发展的脉络大同小异，这种风俗也显然除了使用的工具不尽相同外，意义和手法却是共通的。

    “很显然这个方法原本应该用于贵族，但是这个尸身的制作者并不具有显赫身份，甚至可能很穷困，所以使用的工具都有点简陋，尽管如此，用的心思却非常细致，能体现出操作得人对尸体的重视以及深厚的感情。”

    “所以他才会在水源附近发现，却没有腐烂。”她又道：“这种方式处理尸体使得很难判断死亡的准确时间，但是基于我们看到过他最后一次是在七天前傍晚的城门口，那么他最早死亡不会超过七天。”

    秦肇昱背着手，远远瞧着，淡淡道：“所以，这具尸体死亡日期跟那武陪戎倒是差不多日子？这还真是挺巧的。”

    他看了看尸体：“照这么看，这尸身莫非乃是羌夏之民？”

    莱州西北重镇，面对的外族正是羌夏，以计安初看来，颇有些党项以及契丹综合特征的一支草原游牧民族组建起来的邻国，与同样自诩汉人后裔炎夏名族建立在这块大陆上的大胤，中原正统和草原游牧民族两者之间既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也有同样的需求。

    在莱州，便是有互市贸易，也有战争杀掠，所以莱州以及附近县乡也有不少杂居的胡人，有些还和本地通婚，几乎与本朝无异。

    但是这些人多少保留了关外民族的习俗，婚丧嫁娶上尤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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