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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舒娘被临时押解在永辉县衙的大牢里头，虽然是临时羁押，但因是推勘要案的凶犯，杜庸吩咐看得要紧，剥除了一应头面锦衣，白色囚服，上了镣铐和枷锁。

    看起来十分沉重的链条和木枷压在一个男人身上也颇为难受，费舒娘却好似并不在意，反倒是瞧见计安初同秦肇昱两个人站在牢门外头，并无意外，却是一笑。

    刚入牢，未曾受过什么罪，费舒娘的面庞还算干净，甚至看不出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凶手，这一方狭窄昏暗的牢房似乎没有让这个女人表现出害怕或者狼狈的表情。

    “姑娘倒是追得紧，妾都入了牢房了，莫不成还要安什么罪名？”她笑道，口气却带着戏谑，仿佛只不过是在跟谁玩笑而已。

    计安初却没有和人在这种情况下玩笑的兴致，直截了当的问：“昨日你和何花去柴桑胡同看望的那个叫旭哥儿的究竟是谁的孩子？”

    她的直白让费舒娘略顿了一下，瞟了眼她身后的秦肇昱，后者摊了下手：“本官对此无甚兴趣，二位慢聊。”

    他向后退了几步，两个看押的牢头叫他赶了出去，他便索性坐在了留下的凳子上，略有些嫌弃的揩了揩面前的桌子，修长的食指虚掩着鼻端，眼睛似眯非眯。

    费舒娘收回打量他的目光，对着计安初咧了下嘴角：“姑娘倒是知道的不少，只不过稚子无辜，还请姑娘手下留情。”

    计安初并无意跟这位话里藏话的打机锋，只道：“何花一直都没有说她的奸夫是谁，你可知道？”

    费舒娘嗤了声：“姑娘追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问这事？却是不想姑娘也如此爱打听这些个闲话。”

    面对费舒娘的屡屡嘲讽，计安初看起来并不在意，确切的说，她压根就没有听出这位大姐嘲弄的意思，因为她意不在此：“你有兄弟血亲吗？”

    费舒娘觉得眼前这位姑娘长得倒模样出挑，可行为方式同旁人真是大相径庭，要说她见过的闺阁女子也算是多的，从来没见过这一类的。

    拿着尸骨面不改色，一具陈年的人骨能让她把祖宗十八代都给翻出来，就是经年的老仵作也没这本事，她能。

    可人情事故上，以她识人之明见过的人里头，计安初算是最没眼力劲的，要不然也不会敢在公堂上狠狠怼蒋子文，还有胡员外。

    她有旁人没有的赤子至诚的品格，却不知道这份纯粹，能保持到何时？

    这人呐，活着便是在大染缸里头反复浸，越久，越难活得通透明白。

    她撇了眼后头那位，那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正觊觎着眼前这条香喷喷的肉，吞下去还能不能吐出骨头来，得看她造化。

    未免想的有点远，费舒娘恍惚了下，却听计安初执拗得重复刚才那个问题。

    她笑了下，这姑娘吧，啥都挺好的，就是说话有点不懂分寸，问的还真是直桶桶的不委婉：“姑娘倒真是不客气，舒娘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大约就是没个兄弟帮衬，也不至于叫人吞了家财去呐。”

    她半是自嘲半是调侃，话里却又透出几许凄凉和不甘。

    “旭哥儿的脸部骨骼形态兼具了何花和你两个人的遗传学特征，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他和你以及何花都有血缘关系，而他叫何花是娘，除非你有亲眷兄弟，何花便是跟他有了旭哥儿，而你说没有，那么也就是说，旭哥儿是你和何花的孩子？”计安初冷静的说道，尽管最后是一句问话，但是口吻却是肯定句。

    这一回，费舒娘没有笑，也没有再说半讥不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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