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小厮脱口道：“不过偷点银子花，最多挨顿打，如何能搭上性命？

    可是现在……现在……

    公子你告诉我，究竟谁那么歹毒，就因为这么点事儿，便能将我家少爷活活打死？”

    偷银子？

    眸中闪过一抹精芒，林墨一字一顿道：“你的意思是说，江家对江汉成一点儿也不好。

    名义上，江汉成是江家大少爷，实际上，江汉成在江家过得猪狗不如，便是月例都没有。

    所以，江汉成若是想花钱，就必须使用手段，甚至偷，对吗？”

    这话问得实在太直白，也实在太令人难堪，小厮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但，许是觉得少爷被害比任何事情都要大，他的双手握拳，松开，再握拳，再松开，如此纠结片刻，终于点点头：“公子说的不错！

    可是，那当真不怪我们家少爷。

    少爷他是好人！

    当年他不过是猫儿巷子的小乞儿，却行侠仗义。若不是他每次将讨来的饭食拿给我全家，我爷爷和我娘早就饿死了。

    即便后来，少爷机缘巧合被江家相中，成了江府长房义子，少爷也不曾忘本。

    他一直把我带在身边，这么多年，对我像对自己的亲兄弟。还时不时省下好吃的东西让我送回猫儿巷子，给我爷爷和我娘吃。

    只是……只是江家毕竟是豪门大户，少爷在江家呆的久了，身上不免沾染了些坏毛病。

    以前倒还罢了，横竖我们都能吃饱肚子、穿暖衣裳，不再风吹雨淋就是最大的福气。

    可后来少爷来到翰林宫学读书，宫学里全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一个比一个阔绰。

    他们经常聚会、起诗社、踏春踏秋，这些都要花钱。

    少爷好歹也顶着江家大少爷的名头，总不能次次空着手去吃人家的吧？

    他便悄悄将屋子里的摆件偷出去变卖。

    最初倒也相安无事，少爷自己花不完，还能隔三差五塞给我几两银子，让我送回去补贴家用。

    但，屋子里的东西越来越少，迟早都要被人发现。

    后来，终于东窗事发，老爷将少爷吊起来毒打，说自己捡回来一条白眼狼。

    那之后，江家对少爷更苛刻了，连平日里要给文学和夫子的束脩，都开始赖账。

    少爷是个倔脾气，老爷不给他月例，他索性自己去账房硬支银子。

    刚开始少爷还花言巧语地骗，后来老爷交代过账房，银子再也骗不到手，少爷便开始偷，甚至半路拦截客人来铺子里谈生意的定金。

    到今岁，江家索性以我挑唆少爷坑蒙拐骗偷为由，直接将我逐出江府，也不许少爷再归家。

    我倒罢了，原本就是个奴才，继续回到猫儿巷子与老娘安稳度日就好。

    可少爷乃千金之躯，江家不再提供银钱资助，少爷在翰林宫学要怎么活？

    我原本想着做点苦力，帮衬少爷一把。

    怎奈我爷爷和我娘不争气，我才归家没几日，我爷爷便一命呜呼，我娘也病倒了。

    当时我七拼八凑，好容易将我爷爷下葬，却再也没有能力请郎中给我娘看病。

    走投无路下，我只好来翰林宫学向少爷求助。

    不曾想，少爷二话没说便应承下来。

    第二日，我又来时，少爷果真给了我二百两银子，还说……还说以后若有什么地方需要花钱，尽管来寻他，他决计不会见死不救。

    我……”

    “等等！”林墨猛地打断小厮的话：“你说，江汉成数月前，给了你二百两银子？”

    “对！”

    “是什么时候？可是今年春试结束没多久？”

    “正是！”

    才说完这句“正是”，小厮的眼泪又掉下来：“其实，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少爷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他哪里能变出银子来？

    那些银子定然来历不明，要么是少爷坑蒙拐骗来的，要么，就只能是少爷偷来的。

    他既轻轻松松便给了我二百两银子，说明，已经不是第一次偷盗同窗学子的银子了。

    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般长年累月地偷盗，日子久了，早晚都会露出马脚。

    这不就招来了杀身之祸吗？

    都怪我，我就不应该来向少爷求助，不应该给少爷添麻烦。

    是我害了少爷，是我害死了少爷啊！”

    “原来是这样！”咬牙说出这句话，林墨突然转身往北厢房走。

    “墨儿？你做甚？”龙旭尧一把拉住她。

    “我要问顾立福几句话！”

    “凌威！”龙旭尧喝道：“你去北厢房将顾立福带出来！”

    眨眼功夫，顾立福就被凌威拎了出来。

    已经哭了这许久，顾立福不再痛哭。

    但他的精神彻底萎靡下来，整个人显得蔫巴巴、呆愣愣的，瞧上去，竟比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