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诚有足够的耐心，戍边大将军没办法，只能静立一旁相陪。

    也不知过了多久，戍边大将军都站着睡了一觉，突然听见林墨道：“好了！”

    精神猛地一振，刘诚尚未开口，戍边大将军已大步迈到林墨身边：“墨姑娘，你可瞧出什么了？”

    “先不急！”林墨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大将军能否亲自数一下，看看这里一共有多少具尸体和白骨？”

    “不用数了！”戍边大将军信心满满道：“从老财主家的小树林里，一共起出九十八具尸骨。

    这两日在其他大户家，我们又挖出来了七十四具，全部加起来，一共是一百七十二具。

    其中，尚且完整，还未彻底变成白骨的尸体六十五具，其余白骨，共一百零七副。”

    林墨赞叹：“大将军果真尽忠职守，一军主帅，竟能将这些尸骨的数量记得如此清晰，林墨佩服！”

    不等戍边大将军接嘴，林墨又问：“那我想知道，这些白骨，大将军是如何确定数量的？”

    “这还不简单吗？清数头骨的数量便好。

    像老财主家小树林里起出的尸骨，大多都不完整，可能不少都被烧成了灰烬。唯有头骨是最不易损毁的，也唯有头骨，最好辨认。

    老夫在战场上清理尸体都是这么做的，墨姑娘是有什么疑议吗？”

    林墨没说有，也没说没有，她“啪啪啪”地鼓了几下掌，口吻十分谦恭：“大将军说得当真有道理。”

    下一刻，林墨话锋一转：“不过，林墨以为，大将军还是再数一遍的好。”

    林墨话音刚落，刘诚已围着屋子兀自数起来。

    此时所有的尸骨都被林墨还原好了，正一具具整齐划一地码放在地上，清数起来并不费劲。

    但，刘诚数着数着脸色就变了。

    待一遍数完之后，他竟从头开始，又数了一遍。

    戍边大将军看得糊里糊涂，不由问道：“刘诚捕头，你这是……”

    “大将军还是亲自来数一数吧！非常好数，花不了您多长时间。”

    刘诚都已经这样说了，戍边大将军只好点点头，也开始一具一具清数。

    数到一半，他脸色骤变，脱口骂道：“他奶奶的王八羔子！这究竟杀了多少人啊？”

    “四百三十六人！”林墨精准地报出数据。

    戍边大将军霎时呆住。

    四百三十六人？

    四百三十六具尸体和白骨？

    这个数字，哪里是一百七十二具能相比的？

    想昨日，他发现这一百七十二具尸骨时都惊得目瞪口呆。却原来，在这所谓的一百多具尸骨中，还隐藏着更多死后连具全尸都拼凑不起来的冤魂。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魔鬼，竟如此歹毒？居然杀死了这么多人？

    再想到堂堂东柳村，一个朝廷专门睁只眼闭只眼，故意让解甲归田的老臣们颐养天年的世外桃源，居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死亡魔窟。身经百战的戍边大将军，竟下意识地抖了抖。

    轻叹一声，林墨道：“大将军、刘捕头，请恕林墨逾越之罪。

    并非林墨故弄玄虚，实在是太过于惊讶，所以林墨才会请二位亲自数过。”

    “墨姑娘？”刘诚的声音有些哑，那双深邃的凤目如同午夜冰川下的暗河，幽深冷清，隐藏着无数种矛盾和复杂的情绪：“你直接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好！”林墨点点头：“第一，尸体的数量完全超过了我们所掌握的人数，四百三十六人，即便血洗一个村庄，恐怕也只能达到这么多人数。

    故，凶手残暴冷血，对于杀戮，早就习以为常。

    第二，忽略前天夜里在小树林中被烧成灰烬的那些尸骨不计，眼下我们所看见的这些尸体中，绝大部分都已变成了森森白骨。

    可见，这种惨无人道的杀戮，从很多年前就开始了。

    我方才仔细看过磨损最厉害的那副白骨，它的死亡时间，至少距今五年以上。

    因为一般情况，在蝇蛆和腐败作用下，人死后，尸体大约半月便开始白骨化。而埋在泥土里的尸体，白骨化的时间，会因土壤和气候原因，完全不同。

    比如，江南一带温暖湿润，白骨化的时间相应很短，大概在一年左右。

    倘若在沙漠地区，或者大雪山，尸体被掩埋在沙土或者冰雪之下，数千年也不会腐败，更不会白骨化。

    而在我秦州府这类干冷的北方，尸体被安葬之后，白骨化大约需要四到五年。

    人体骨骼是非常坚硬的东西，即便尸体已经白骨化，骨骼也具有相当硬度。而更有甚者，在地底下埋久了，会像石头一样坚不可摧。

    可是，这幅白骨，却非常酥脆。

    你们看……”

    弯下腰，林墨执起一根腿骨抠了抠，末端竟被她抠下来一块。

    她再用拇指和食指用力捻了捻，这块白骨居然轻而易举被林墨捻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