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老财主重重砸在了地上，潮水般袭来的下人们先是一愣，继而“哄”地一下全都散开，远远站着面面相觑，连过来查看下自家主子是否还活着的勇气都没有。

    六子似乎也没料到刘诚在被动的情况下会这么做，像是被震慑到了，又像是不明白刘诚的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他恶狠狠地瞧着刘诚，既不敢跑去照看老财主，也不敢继续造次。

    刘诚环视一圈众人，鹰隼般的视线在六子身上停留片刻，朗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谁杀人谁偿命。李文修现已伏法，家主又给沈初夏一家偿了命，难道尔等也想一起陪葬？

    本捕头方才说了，我们今夜是来查案的。既如此，你们以为我会带着仵作姑娘只身前来吗？

    不知者不罪，本捕头知道你等都受了家主的蒙蔽。

    只要你们退回下人房，本捕头便网开一面，不予追究尔等今夜之过。

    但若你们执迷不悟，定要与衙门作对，那么，就休怪本捕头铁面执法，不念人情了。

    现在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想清楚了就赶紧回去吧！”

    这话不光光是在警告所有下人，更是在警告威胁六子。

    说完，刘诚再不瞧他们一眼，伸手将地上的林墨拉起来。

    林墨赶紧抹掉脸上的血迹，扶着刘诚走到一棵大树后面坐下。

    正要掏药包，刘诚却摁住林墨的肩膀上下将她打量一番。

    确信林墨没有受伤，刘诚重重松了口气：“太好了，你没事！”

    “你怎么样？”林墨紧张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双手环住刘诚的身体，像一只瘦弱却无比护崽的小母鸡：“要不要紧，你……你要不要紧？”

    “我没事！”避开林墨的眼神，刘诚勾唇笑了一下。

    “你的肩膀……”才说出口，林墨突然想起自己是大夫，又手忙脚乱撕开刘诚的衣袖，查看他的伤口。

    被林墨笨手笨脚弄得肩膀上剧痛，刘诚再次低头看向林墨。

    但见林墨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急得六神无主、方寸全无，刘诚微微愣怔一下。继而，紧锁的眉头竟舒展开来。

    揉揉林墨的脑袋，刘诚悄声道：“你最是理智冷静，眼下怎地如此紧张？

    且镇定点。

    六子那条饿狼还在伺机而动，咱们一定不能失了方寸。

    否则，之前的付出就前功尽弃了。”

    林墨登时愣住。

    刘诚并不糊涂，他一直都防备着自始至终躲在老财主身后的六子。

    既如此，刚才为什么刘诚还那么冲动，居然将自己手里的唯一筹码抛了出去？

    皱了下眉，林墨问：“你……”

    “一点小伤，要不了命。”

    “那家主他……”

    “你且放心，他应该没死。”刘诚笑笑：“我控制着力道，只是动作吓人了点，不过是想吓唬吓唬这些刁奴。尤其是想震慑一下六子，让他以为老财主死了，若敢轻举妄动，我也会对他痛下杀手。”

    “我瞧得出来你没杀家主，正因此，我才担心。”迟疑一下，林墨道：“家主已经把这些下人们的情绪煽动起来了，我们处境危险，刘捕头别忘了这里是东柳村不是西柳村。

    要么我们俩被围攻，身首异处。要么您先发制人、杀一儆百。

    横竖都是场硬仗，既然您选择了先发制人，方才就该痛下杀手，您怎么能将家主活着丢出去呢？

    下人们不全是傻瓜，万一有大胆些的过去查看，立时就能发现家主还活着，届时，他们便不会再投鼠忌器。

    而您重伤了家主，六子更能往你我身上泼脏水，变本加厉地说我们被鬼上身，打着为家主报仇的旗号挑唆下人们卷土重来。

    那时候，我们俩要怎么办？”

    “墨姑娘这是不相信我吗？”

    “嗯？”林墨没听懂。

    “墨姑娘难道忘了咱们今晚来这里的目的？”

    垂眸，刘诚唇角弯起的弧度更大，掩在帕子下的耳根，也悄悄红了：“诚然，我确实很想杀了这条老狗为李文修讨回公道。

    但身为衙门捕头，我无权草芥人命。即便家主十恶不赦，也当由县太爷开堂审理按律定罪。

    我岂能因为自己一腔愤怒，便借机杀害他？

    如果那样，我与滥杀无辜的凶手又有什么区别？

    虽说这些刁奴们并不完全无辜，但咱们也不能将他们丢给家主和居心叵测的六子不管，任由他们成为替罪羔羊，被家主和六子肆意宰割。

    墨姑娘，眼下我虽不曾杀死家主，但也废了他半条命。这等于给府里除掉了一名变态杀手，更是折断了六子的臂膀。

    已然将六子的弦绷紧了，我又何苦揪着老狗不放，迫使六子狗急跳墙呢？

    墨姑娘说过，暴戾和杀戮会传染。我们此番前来，不仅仅是为了查案，我们还要阻止悲剧的发生。

    因为我相信，救赎，比惩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