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墨的意愿刘诚不想违背。

    极不情愿地将李文修翻转过来，就着微弱的灯光，刘诚低下头仔细查看。

    此时，李文修脸上的神态已经变了。

    不再是刘诚站在厨房门口看见的那种毫无表情的僵尸脸，李文修脸部的肌肉明显放松下来。并且，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便是倒下去脸着地沾染了不少泥土，刘诚也看得出，李文修在笑。

    这笑容有些苦楚，带着点点小心翼翼，却说不出的柔和。

    而最令刘诚吃惊的是，李文修眼角长睫上，居然还挂着两颗未干的泪珠。

    “他方才，哭了？”刘诚问。

    “对！”点点头，林墨也蹲下来：“我之前也以为李文修突然出现在背后，是想偷袭我。

    所以，就算准备站起来，我也一直仰着头，视线不敢离开他的眼睛。

    正因此，我方才将他的表情变化瞧得清清楚楚。

    我敢肯定，在我刚刚站起来的那一瞬，李文修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好像，始终冰封的世界，一瞬间春暖花开，有种沉睡后乍然苏醒的温暖。

    而且，在李文修眼角溢出泪珠的同时，他冲我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很温柔，非常有感情，就像……就像我是他极为深爱的恋人。”

    刘诚呼吸猛地一窒：“你的意思是说，他刚才把你当成沈初夏了？”

    林墨先是摇头，又点点头：“理论上我无法确定，因为人被你打晕了，他没说话，我也没有证据。

    但我刚才的直觉很强烈。

    我觉得，刚才李文修就是把我当成了沈初夏。

    如果我的眼睛没有欺骗我的话，那一刻，我在李文修眼睛里看见了很多种情绪。

    愧疚、欢愉、爱慕、心疼、眷恋、还有温柔。

    对，就是温柔，还是那种两情缱绻耳鬓厮磨时才该有的温柔。”

    “所以呢？”

    “所以我觉得，他刚才不是想杀我，他想给我穿鞋。”

    伸出修长的手指，林墨轻轻拭去李文修眼角的泪：“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现象和心情，但是刘捕头，我能确定，方才我没有在李文修眼睛里看见愤怒、恐惧、厌恶和悔恨。”

    “墨姑娘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又是一个悖论。

    倘若李文修一直在欺骗我们，倘若他早就醒了一直在假装昏迷。那么，他一定很清楚自己杀了人，在伺机逃跑。

    杀人的动机就那么几种，而用灭门这么极端的手法杀死自家人，李文修的内心应该非常憎恨和厌恶。至少，他是不愿意看见沈初夏的。

    这种情况下，如果他出现幻觉，把我当成了沈初夏。冷不丁瞧见我，他应该会害怕，会悔恨，也会愤怒、憎恨，最后导致疯狂，想重新来杀我一次。

    可是没有，他眼睛里没有任何这些负面情绪。”

    停顿一下，林墨皱眉想了想，继续道：“我尚未婚配，不大了解男女之间的感情。

    但是，我方才看着李文修的表情变化，第一反应就是一个始终在沉睡的丈夫，突然醒来看见了自己心爱的妻子。他很喜悦，但瞧见妻子的苍白和疲惫，他又愧疚心疼得无以复加，所以他想用最最极致的温柔来疼爱妻子，用温柔来表达自己这份厚重的感情。

    很显然，李文修选择的表达方式，是亲手给妻子穿鞋。

    他手里的这双鞋应该是沈初夏的，而且，这双鞋对于李文修，应该有什么特殊意义。所以他才会那么珍惜。

    刘捕头，我现在能确定，李文修没有撒谎，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自己杀人了。更不知道，是他，用自己的双手，亲自勒死了沈初夏。

    所以，他是无辜的！”

    “墨姑娘！”刘诚的气息骤然加重：“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这个结论意味着什么？”

    垂眸默了下，林墨点点头：“我知道！”

    “知道你还替他开脱？”

    “我不是替他开脱。”扬眸看过来，林墨的眼睛里都是真挚：“我只是在叙述事实，我感觉李文修真的是无辜的。”

    “感觉感觉？”刘诚气得要抓狂：“那你怎么解释这个小院里留下他杀人痕迹的事实？怎么解释他在东柳村这两个月表现出来的种种反常？”

    “……”林墨登时噎住。

    过了好几秒，她才道：“或许，李文修身体里，住了两个他。”

    “两个他？”刘诚眸光一黯。

    似乎想努力说服刘诚，林墨的声音十分温柔，却带着一股坚定的力量：“我知道我的说法很荒唐，但是我表哥这些年在破案的时候，遇到过类似的凶手。他们身体里住着两个人，一个代表着善，一个代表着恶。

    当善的那一个领先时，他们和普通人无异。

    而当恶的那个主导意识时，他们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会去做坏事，甚至杀人。

    我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