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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狭窄小巷，昏暗灯光，女人发髻凌乱，衣衫大敞，正倚着门框挥动手里的丝帕，姿态风情万种，声音柔媚入骨：“郎君再来啊！奴家日日扫榻苦盼，莫要让奴相思太久。”

    “骚娘儿们，都这把年纪了，还整日搔首弄姿，说这等骚话，以为自己正值二八妙龄吗？下回且将你那张老脸用布遮住，爷就多来几次，定让你更快活些。”他嘴里讥讽调笑着，目光掠过昏暗灯光都无法为女人遮掩的眼角皱纹时，亦满满都是嫌弃和恶意，然落在女人婀娜身姿上时，却又流下长长口涎，贪婪饥渴得收不回来。

    直到女人将丝帕揉搓成团，轻轻砸到他脸上，他才在女人身上重捏一把，浪笑着踉跄而去。

    女人目送他身影消失，方敛了笑，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不过是个苗而不秀、阳而不举的狗鼠辈，装什么大尾巴狼？我呸，腌臜玩意儿！”

    骂完，她拖着沉重步伐转身回去，鞋尖却在门槛上一绊，身体登时失去平衡，重重摔趴在地。

    “妈妈？”厢房内猛地冲出个头上扎总角的小婢，急急喊道：“妈妈您怎样？莫要吓我，我这就去给您请郎中？”

    “别去！”女人忍着剧痛撑起身，勉强冲小婢笑笑：“用钱的地方太多，没必要白白浪费在药石上。记住以后遇到此人，且机灵点儿自己躲起来，切莫像今日这般让他瞧见。这厮色胆包天却手段残忍，便是宫里的太监，花样都不如他多，你千万不要稀里糊涂被他毁了清白，再落下一身脏病。”

    “我省得了！”小婢眼眶一红，跪倒在地：“多谢妈妈今日相救，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日后当牛做马、衔草结环，一定报答您。”

    “说什么报答不报答？”女人伸手揉揉小婢的总角：“可怜见的，你爹娘将你卖来这里，你就跟妈妈一样，都成了下等贱民，男人们只会将咱们当成玩物儿，不会当成人，妈妈是见不得你这嫩芽儿般的小可怜，被那等腌臜下作的畜生糟蹋。

    听妈妈一言，如今妈妈活着，还能护你一天算一天，待妈妈哪天不在了，你当如何？所以心气儿别再那么高，自个儿多长点心眼儿，且将眼睛放亮些，但凡遇到个差不多的，只要心善脾气好、不打女人，便是年岁大些，哪怕只做个暖床用的洗脚婢，你也跟着去吧，至少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别遇上那猪狗不如的畜生。”

    “嗯嗯！”小婢拼命点头，撑着细细的胳膊使出浑身力气，终将女人扶起来。

    然她二人堪堪走到回廊下，女人却猛地停住脚步，“噗”地吐出口鲜血，竟连带着她一同摔翻在地。

    这一摔甚是狼狈，小婢摔得鼻青脸肿，女人敞开的衣衫却散落大半，直将她雪白脊背，彻底暴露出来。

    只见，那背上密密匝匝皆是伤痕，有青紫相间的掐痕，有纵横交错的鞭痕，有皮肉外翻的咬痕，还有用匕首剪刀等锐器造成的刮痕，更多的，是蜡烛油烫出来的带血红斑。每道伤痕都交叠在旧伤之上，血迹斑斑、惨不忍睹，触目惊心、令人发指。

    小婢顾不上去揉自己摔痛的额头，颤抖着手想要抚平女人皮肉外翻的伤口，才将将触碰到，便沾染了满手鲜血。

    她呆愣两息，蓦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声：“啊……天杀的！来道天雷劈死他吧，让这猪狗不如的市井奴去下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

    他刚转过街角，便打了个喷嚏，用手揉揉鼻子，他眸中闪过一抹凶光：“臭婊子，定是又在家诅咒老子，且等着，看老子回去不打死你！”

    才恨恨说完，便听身后传来“踢踏踢踏”脚步声，像是木屐敲地。

    女子吗？他瞪着惺忪醉眼，扭头望去，果见地上出现了道影子，那影子尚在移动，可以轻易瞧出，正在向他靠近。

    他的目光顺着影子窈窕的腰线，缓缓上移，最终极猥琐地锁定住那波涛汹涌，“如此丰腴，必然比那骚娘儿们年轻有味道，嘿！今夜可是交了桃花运，才快活完，路上还能捡个绝色窑姐儿，当真不赖。”呲溜着口涎，他毫不犹豫向那影子走去。

    然，随着彼此间距离的缩近，他的视线也发生了偏差，先是从影子丰满的胸部上移至脖颈，再缓缓移到头颅。

    头颅？他脚步一顿，整个人呆住。根本就没有头颅，在那纤细如天鹅般的颈项上，光秃秃的，哪里有头颅？

    头呢？这骚娘儿们的头颅哪里去了？

    像是要回应他，他才想到头颅，那影子的纤纤玉手便从袖笼里伸了出来，只见，被那两只手拎着，如同卤猪头般不停摇晃的，不是女子人头又是何物？

    酒意登时醒了大半，他大喊一声“鬼打墙”，拔腿就跑。

    然而不管他跑多快，那“踢踏”声始终在身后如影随形。慌不择路下，他钻进一条小巷，在面前出现一堵墙，彻底无路可逃时，方绝望地缩进墙角，抱住双膝，将脑袋埋进臂弯。

    不出所料，那“踢踏”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终于在他身旁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