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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说，”秦蓁缓缓道：“元太师在酸梅汤一事上如此反常，恐不是为小妾，而是因为元翼。”

    顾爽大惊：“你……你……你，你怀疑元翼？”

    “对！”秦蓁并不否认：“我怀疑，那时候，元翼已经用烤肉签子伤过人，甚至，杀过人！”

    “这怎么可能？”顾爽脱口道：“彼时元翼只有十二岁，怎么可能杀人？”

    “彼时的顾少卿您，也不过区区十六岁。”秦蓁轻叹：“女子十五岁及笄，男子十六岁及冠，但在我大唐，十二三岁尚未及笄，却正值豆蔻的女子嫁人者数不胜数，而未及冠的少年，提前偷食禁果，与女子行鱼水之欢者，亦比比皆是，所谓及笄、及冠，不过是骗人骗己的把戏，若生性单纯、无忧无虑，莫说十一二岁、十五六岁，即便到了三四十岁，也依然会向往美好。可若内心阴暗、天生坏种，即便十二岁与二十岁，又有多大区别？”

    顾爽：“……”

    有些事情秦蓁不说破，他一辈子都不会去想，但秦蓁既已捅破这层窗纱，他便再做不到自欺欺人。

    没错，元翼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越是沉默寡言，内心想法越多，自然比同龄人早慧。倘若他早早便已深谙男女之道，那手把手教他的，必是太师府的一众舞娘们，元太师生性风流，府中舞娘多与他暧昧纠缠，这般，早慧的元翼，因嫉妒吃醋，愤怒杀人，当真没甚稀奇。

    兴许，正因他小小年纪，便开始用烤肉铁签这种东西杀人，所以才会在及冠成年之后，随手就能用那么细的铁钎穿胸而过，将美玉公子和四郎，轻而易举钉在床架上吧？

    想越想觉惊悚，顾爽不敢托大，“秦姑娘，这样吧，我先带你去一趟太常寺，太常寺余少卿同我关系交好，我们且让他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从内教坊中请一位教坊使姑姑出来教授你舞蹈如何？”

    秦蓁：“……”

    大唐最重要的娱乐工具便是乐舞，为此，宫廷设置了专门的乐舞机构太常寺、教坊和梨园。前唐初期，宫廷礼仪、祭祖、宴享乐舞及专供天家娱乐的乐舞百戏等，均由太常寺掌管，贞观年间，宫廷散乐艺人被改编保留二百，其余皆被遣散，玄宗时期，太常寺太乐署进行乐舞分类，开始使用太常四部乐制度，盛唐时期，宫廷乐舞机构日渐庞大，教坊才单独从太常寺中分离出来。

    到了则天女皇统治时期，教坊已彻底不属太常寺管理，而是直属宫廷，由宫廷派出的中官为教坊使。

    今上虽推翻前唐，建立后唐，却仍以大唐自居，且乐舞之风仍在达官显贵中盛行，教坊，也顺其自然沿用至今。

    说白了，现如今的太常寺不过担个名声，着实与教坊没多大干系，教坊使技艺高超，其地位要比其他乐人高出许多，太常寺官员跑去内教坊命令教坊使做事，于情于理都说不通，教坊使姑姑也未必买账。

    更遑论，内教坊供奉于帝王宫廷，专为宫中取乐，教坊使随时会被召入为皇帝进行表演。且教坊内的乐伎平时不能随意离开，不能与外人交往，想将教坊使姑姑请出来，谈何容易？

    本就是人托人之事，希望渺茫还要欠个大人情，秦蓁觉得，委实不划算。

    但顾爽为人迂腐、正统，有些话秦蓁不便与他说，思忖片刻，秦蓁点头应允。

    太常寺与鸿胪寺皆在朱雀门内，走朱雀大街并不远，顾爽交代方信两句，便与秦蓁同往。

    正值午膳时间，二人才入朱雀门，便遇见余少卿与同僚出来。一听顾爽有事相求，余少卿便告别同僚，就近找了家安静的小酒肆，要了几样小菜，与顾爽、秦蓁边吃边聊。

    听明顾爽来意，余少卿面上果然露出几分为难，顾爽平素不喜求人，此时亦知自己强人所难，尴尬得面红耳赤、如坐针毡。

    秦蓁察言观色，知晓时机差不多成熟，方起身冲顾爽和余少卿拱手道：“二位大人，其实，不一定非要遵照顾少卿这法子，我们也可另辟蹊径、曲线救国。”

    “诶？”余少卿登时来了兴致：“何为另辟蹊径、曲线救国？秦姑娘有什么想法，不妨明言。”

    “诺！”睇一眼顾爽，秦蓁笑道：“我大唐，能教人习舞的，又并非内教坊一处？坊间狭斜可还少吗？由它们教养出的舞娘，舞技不见得就比内教坊差，余少卿可有办法将我送去狭斜？。”

    “啊？”顾爽腾地一下站起来：“你要去狭斜学习舞蹈？我不同意！”

    秦蓁脸皮一抖，还要再说，余少卿却笑着拍拍顾爽的肩膀：“廷泉，你做甚那么激动？秦姑娘身为京兆府衙役，如何不晓得趋利避害？她这般说必有她的道理，咱们且先听完又有何妨？”

    “听什么听？”顾爽俊脸板得铁青，罕有的不耐烦：“她好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如何去得了那等腌臜之地？万一……”

    “我去！”秦蓁瞪圆眼睛：“顾少卿，您不会是害怕，我在狭斜里被骚客欺负吧？开玩笑，哪个骚客不长眼敢欺负我，想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