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集市

    太子紧紧闭着双眼，这个乌梧，打小就爱欺负他，小时候就喜欢拿着树枝追着他满宫跑，长大之后倒是不追了，见着他总是一副瞧不上眼的态度，跟她打招呼吧，乌梧一定会冷着脸挖苦他一番，诸如病秧子、脸比面粉还白之类的话；装作没看到她吧，她又会凑着脸过来凶他一顿，再照例挖苦……太子见她总是胆战心惊的，而这次，他等了好久，也没听乌梧挖苦他一句。

    太子壮着胆子从素英身后探出头，看到乌梧披头散发、头上还鼓着一个斗大的疙瘩，简直是从未有过的狼狈。他忍不住，阴阴笑道：“梧侧妃，你今日好丑啊。”

    乌梧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难怪以前的乌梧要欺负他，嘴这么损谁能忍啊？她尽量控制自己的怒意道：“太子殿下，你这样很不礼貌。”

    太子笑的前仰后合，他指着乌梧哈哈大笑：“竟然没生气，真是应了一句老话，人越丑越温柔。”

    乌梧实在不明白他的笑点，斜眼冷哼道：“小心点儿，别一口气喘不过来。”太子刚准备接话，冷不丁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立刻又剧烈咳嗽起来。乌梧一挑眉：“哟，太子殿下，您还想碰瓷呢？”

    麒王揽住她的肩膀拍了拍，乌梧适时收声，麒王对素英道：“无妨，你去给太子重新布置轿撵罢。”素英扶着太子，忧心点点头，目光在太子苍白如雪的脸上停留片刻才肯出去。

    太子好容易稳住气息，双唇的血色更淡了，他看着麒王，叹了一口气道：“五弟，我这幅身子骨活一日少一日，他们要废太子便废吧，有什么打紧的。”他目光幽深，摇摇头：“你隐忍了许多年，何必要站出来呢……”

    麒王微微皱眉：“活一日少一日这种话，以后切莫再说。”

    乌梧本不想插话，但患者这种哀怨的神情让她十分不适，她轻声道：“内个，我还是给你搭个脉吧？”太子怆然一笑，摆手道：“侧妃不必玩闹，我不喜这种玩笑。”他目光移到别处：“这脉诊与不诊，早已不重要了。”

    这时，素英挑帘进来，温柔道：“太子殿下，今日在外已耽搁许久，该回了。”太子目光暗淡下来，半晌道：“也是，若让母后发现我出了房间，你们又都遭殃罗。”说罢他搭着素英的手缓缓起身，正欲踏出马车，太子似乎想到什么，偏过脸来，笑容不染半分世俗：“五弟，你是西梁的未来。”

    车帘挑落，掩去太子蟹青色袍角和瘦削的背影，马车内突然安静下来。乌梧见麒王眼中明灭不定，如暗夜中若隐若现的萤火。直到太子的轿撵声悉率远去，麒王才淡淡道：“启程吧。”

    春日的气息在西梁集市中似乎更加彰显，女子换上了颜色鲜亮的裙衫，虽寒意未退，在和煦的日光下咬咬牙也住半日。此时开市时辰刚到，人来人往，已颇为鼎沸，比前些日子落雪时热闹多了。麒王的马车穿行其中，车夫小心牵住缰绳，好让马车缓缓而行，以免撞到络绎不绝的集客。

    乌梧实在好奇，见马车内左右两侧均开了三丈宽的窗户，遮帘随着马车徐徐跳动，她移到窗下，跪直身子挑开一角帘布，见几个货郎挑着货担吆喝经过，口中喊着“脆梨脆梨，又甜又脆好开胃嘞！”街边的摊贩也不甘示弱，扯着声音高喊道：“新鲜冬瓜，看一看瞧一瞧哎！”乌梧觉得既新奇又有趣，古往今来的交错感奇妙汇聚在眼前，让她一时恍惚，而整个人又因这种恍惚心情无比舒朗。

    麒王凝视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眼中有比夜明珠还耀眼的光芒。他目光忽然复杂：“你到底是何人？”乌梧不禁一愣，双眼从窗外抽离，望着麒王略带防备的双眼，眉眼弯成新月道：“怎么啦王爷，你的抵触情绪又上来啦？”

    麒王看到她的笑脸，语气顿时变柔：“没有抵触。”他垂下眼道：“有时候觉得你陌生。”

    乌梧心中软软被戳了一下，她笑道：“王爷，昨晚在水牢里，你觉得我陌生吗？”麒王没料到她会这样问，想了想道：“没有考虑过，只是想保护好你。”

    乌梧微笑看着他，眼中真挚清透：“王爷，可是我非常信任你呀。”她目光幽幽望向窗外道：“就算我才与你待了一日，你对我而言早已没有陌生感，我相信你胜过相信我自己。”

    麒王面上毫无波澜，但心中如惊涛骇浪，一下又一下重重冲击心口。良久，他淡然道：“见到你第一眼，我便知道你不是乌梧。”麒王看着她，目光明亮：“但我愿意，你做我的侧妃。”

    乌梧听了眉眼舒展道：“至于这件事，我是真没得选呢，谁愿意一来就做别人的小老婆啊？”

    麒王掂量她口中的小老婆，轻笑道：“原来瞧不上侧妃的位置，想做我的正妃？”乌梧一撇嘴，嘟囔道：“谁知道正妃的位置是留给哪个大家闺秀的，反正不可能是我。”

    麒王点点头：“嗯，还算有自知之明。”他沉思道：“不如先让清清做正妃如何？往后再看上哪个大家闺秀，让清清再退下来也不迟。”乌梧眼一瞪：“还能这样啊？你的清清是个布娃娃吗，任你安排？”

    麒王嘴角上扬，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