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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肇昱岂能听不出方如海口吻中的讥讽，他这空降下来的提刑宪司压在方如海头上，谁大概也不会喜欢，只是他一向并不在意这位瞧不瞧得上自己，这天下还没谁能入了他的眼皮子。

    但是他也不高兴计安初的不识时务，在这样的场合下，聪明的人应该知道无论案子如何，上峰才能够决定案子究竟该不该了，而不是由一个丫头片子指手画脚。

    偏这姑娘实在不是一个有自我觉知的人，她的聪明劲，都在学术上，说白了，这就是个书呆子般的学术痴。

    这种人放在官场早就被人吃干抹净不吐骨头，偏她却是个女流，名头上还顶着个他秦肇昱手下的人。

    他可以不在意一个外放三品一地知府的地方官，但他也不乐意叫人驳了面子有损威严。

    故而他没有搭理方如海的话头，但也不去搭理计安初的执拗，只是冷然安坐，目光渐渐寒凉。

    知晓他的几位心腹自然知道这位爷心里头已经不高兴了，通常他不高兴，便该有人倒霉，苏轻墨早乖觉的上前押住西梨招呼衙差来将人带下去，计铮有心要劝计安初，但是更重要的是他得拉住总算是回过神来的徐队将防止他暴走。

    他还得将今日之事回去禀告给兵营上峰并军监司的几位大人，毕竟涉及到官兵的命案，军监司也要文书具结上报的。

    索性便压住徐队将以要回去禀告为由撤出衙门，一边看了看一旁的屠老头，这老人精也早明白该是他出来圆场的时候了，悄然上来扯了扯还是不甘心的计安初：“丫头，我等职责所在已经结束，后面的事，自有大人们明断。”

    又跟上头抱拳：“属下几个这就下去将尸检文书填报呈上，属下告退。”说罢拿眼示意卢麒麟，卢麒麟虽是个愣头小子，有些时候他跟计安初还真有几分相似，对人情事故颇有几分不屑，不过他到底是士林大族出身，旁人他可以不鸟，乐得看他新认的师父怼天怼地手撕官兵，但对秦肇昱还是颇有几分畏惧的。

    前头热闹看得有滋有味，但秦肇昱这头开始冷了脸，他便知道该收敛了，颠颠上来跟屠老头一起暗搓搓劝着计安初：“师父，咱还有验尸没完成呐，再说也饿了，咱们吃些东西再去验尸吧。”

    这么不着调的又劝又拉扯，到底同屠老头两个将计安初劝离了低气压酝酿中的秦肇昱，离开了这偏厅。

    路过西梨，妇人被人扭着胳膊依然是神情寡淡，可却在计安初经过她时露出些许神秘的笑来：“天道好还报应不爽，你们汉人的话，诚不欺我啊，哈哈。”

    笑意恣肆放诞，一时在大堂之上蔓延开来。

    眼看着西梨留下一窜张扬的笑意叫人压了下去，堂上还余留的几个人里头，到底没有几个是如计安初这般敢不拿当官当回事的，宋缭早恭谨的告退，而最擅长察言观色的侑酒乐伎花蕊自然也小心翼翼敛衽退下。

    上头大佬对几个小人物的去留也并不在意。

    于是呼啦啦这么一下子，人都走了，只有两位一方大佬坐在上首没动。

    等人走光了，方如海才捋了捋精心保养的胡须，轻笑道：“大人此番来，果然是不负天恩，雷霆臧否，竟都能一一解决，下官着实佩服啊。”

    秦肇昱神情不变，坦然接受这份虚假的赞扬：“皇恩浩荡，下官恬沐，诚当恪尽职责，也是应该的。”

    方如海噎了噎，心中暗道这上京里头来的果然嘴皮子都是厉害，一句话堵得人无言以对，你敢说他有本事不是靠皇恩嚒？话是拍马屁，但就是不能嘲讽人家。

    反正官场上脸皮厚才是正道，方如海哂笑一声，道：“良将需好兵，也是大人慧眼，能有精兵良将，善用人才。”

    秦肇昱点头：“嗯，识人善用，方能成事，说句粗俗的话，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为官若不能知人善用，双拳难敌四手，自然也是成不了大事的。”

    方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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