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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棺这一日，天阴沉沉的，冬雪还不曾消融，却又绵绵细雨淅沥而下，坟地一带荒草生得张牙舞爪的，尽管初月里头胡家有人来除过草，残梗犹在，依旧透着一股子荒凉。

    这种荒凉像是瘟疫，滋生蔓延在每一个过来亲自验证今日之事的官吏以及胡家来的人心头。

    当然也有除外的。

    不说那王大人领着卢麒麟，便是站在屠老头身后不太起眼的计安初，对于面前的场景，都仿佛并没有多少波澜。

    只不过头前几位是有旁的心思，计安初却只不过是习惯了。

    习惯了尸骨，以及它带来的那股子阴沉气氛。

    待胡家焚香祭祀告慰亡灵一番后，官府衙差便动手把胡发的坟墓掘开，起棺撬了，顿时一股子并不太好闻的气息弥漫开去，早有准备的卢麒麟已经将去秽汤，无非是三神汤辟死气，又准备了苏合香丸分发给在场各位辟恶气。

    又用醋泼于炭火上，烧了苍术皂角，一番下来，这气味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了，计安初对此不以为然，只是看卢麒麟熟练的操作，官府搭起的凉棚下一字儿排开勘验工具，又让衙差起了尸骨放置油布之上，看得颇有些兴味。

    能亲眼见证千百年前的同行做事，绝对是作为法医以来她最大的幸运，别说这古人的行事章法虽比不上现代技术手段先进，但是研读过《洗冤集录》《还冤志》等很多古代验尸相关书籍的计安初很清楚，古人对验尸这件事尽管不如现代独立为一门高深严谨的学科，但是千百年的经验还是让人叹为观止的。

    就是眼前这位卢麒麟，看起来很年轻，模样也有些公子哥的俊俏，但是手底下的活，干得利索漂亮，四周掩鼻皱眉的比比皆是，就是胡家人自己也都是避之不及的远远看着，卢麒麟却对着累累挂着虫蛆的人骨十分认真。

    计安初点头，这是一个检验工作者最起码的工作态度，不避秽臭。

    正看得津津有味，听那边已经开始喝唱检验结果，卢麒麟的声音略显年轻，但是语调严肃：“验，一具人身尸骨，蛆虫啃食，肉已尽，毛发尚存，焦黑蜷缩，生前为火烧状骨质表面有炭迹存留……”

    他将人骨逐个查看，并将肉眼看到的问题大声宣读出来，这样可以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清晰认知，这也是本朝规矩。

    计安初通过他的喝唱也大致了解了这具尸身的情况，脑子里已经产生出了三维立体的形态。

    “咦？”一路顺畅的验查到下半段，卢麒麟突然一顿，仿佛发现什么，仔细看了看，皱眉，停止了喝唱，招来一旁的衙差，叫人把准备好了的细麻绳取来，又让人把一口大锅烧了水，将骨头放入洗干净，取了细麻绳串好。

    一边早有挖好的地窖，长五尺，宽三尺，深两尺，堆放柴炭将地窖四壁烧红，去炭火，泼入好酒两升，醋酸五升，尸骨放入盖上草垫，借着热气蒸腾约一个时辰取出。

    放置到有烧着明炭火的地方，卢麒麟撑开一把事先准备的红油伞来叫人举在一旁隔着炭火，附身再次查看。

    过了会儿他道：“这具尸身绝非胡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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