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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婆的小牧场并不大，是她的母亲留下的，旅游旺季时也开放接待游客。外婆前年去世之前，本来想留给陆拾染。但陆拾染觉得家里有钱，索性劝她捐出去了，委托一家公司经营，所赚的钱都用于资助世界各地的贫困母亲。

    若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陆家会落魄如厮，再怎么着她也得抱紧小牧场啊！

    她还记得这女人。

    她来的那天正下大雨，独自一人从计程车上下来，提着一只小行李箱，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穿着一身水墨旗袍站在门口，身形削瘦，眉眼清淡疏离候。

    她在牧场呆了十多天，除了第一天之外，每天都穿着一身格子衬衣和牛仔长裤，早出晚归，不与任何人说话。陆拾染去换被单的时候看到过，在她的房间里就摆着这样一只小熊，

    难道……她就是老爷子和画家私奔的女儿？

    已经九点多了，老爷子这时候应该睡了，陆拾染想了想，明晚把照片带给他去就行，若能让父女团聚，那真是一件大好事。

    累了一天，她也懒得再拾缀东西了，把床上用不着的东西往地上一掀，饱饱地睡了个好觉。

    麋鹿岛酒店的早晨，空气里弥漫着淡淡花香，走到前台看，又是一大束娇艳欲滴的芍药花。

    “陆小姐，您的花。”大堂值班经理把花递给她，满脸堆笑。

    陆拾染知道，在这些人眼里，她从一楼直接上了顶楼，成了封景琛身边的红人，简直是一步登天，看她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装芍药花的花瓶。

    她莞尔一笑，接过了花，深嗅一口，径直往楼上走。

    电梯从负一楼升上来，门打开，里面居然坐着老爷子，搭拉着眼皮子，双手叠在小腹前，深深吸气。

    “老太爷。”她一怔，赶紧进来，“怎么一个人？司机呢？”

    “是小鹿啊。”他掀掀眼皮子，又合上，低低地说：“老周给我买千层饼去了。”

    “您能吃那个吗？”陆拾染弯下腰，看了看他疲惫的脸色，担忧地说：“怎么今天这么早出门呢？”

    “我想出来干什么……”他恍惚了一下，嘟囔道：“不记得了。”

    陆拾染哭笑不得，把花往他膝上一放，推着轮椅下电梯，“那给他打电话了吗？”

    老太爷摇摇头，眉头紧皱，“你晚上没和他在一起？”

    陆拾染笑笑，轻声说：“没有呢，他和沐少他们在一起吧。”

    “那我交给你办的事，你没在办？”他用力扭头，有些生气。

    陆拾染嘴角轻抽了一下，明明记性不好了，怎么偏就忘不掉这件事呢？

    封景琛不在办公室，老太爷看上有些失望，撑着陆拾染的手站起来，自己一步步走向兰花架子。

    “不用你扶，我只是肝痛，又不是脚痛。”他挥开陆拾染的手，弯下腰看碧油油的兰花，小声嘀咕，“臭小子还真养活了。”

    “他养不活吗？”陆拾染也凑过来看。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老太爷有些得意地扭过头问她。

    陆拾染撇嘴，老爸虽然养花技术差，但涉猎广啊，被他亲手送去轮回的娇花不知道有多少，有晒死的，浇死的，施肥多了撑死的……陆拾染常吓他，娶不上老婆就是因为糟蹋了太多的花。

    “这是莲瓣兰，”她轻抚其中一朵，自信地说：“这是四海一馨，这是飘洋荷，没错吧？”

    “哎唷，还真知道，不是光吃饭的丫头啊。”老太爷白眉舒展，乐呵呵地点头。

    “老太爷，咱能不能别讥笑我？”陆拾染无奈地摇头。

    “若不是光吃饭，那怎么好几天了，我让你办的事你还没办成呢？”老太爷转过身，背微有些弯，慢吞吞地往沙发边走。

    陆拾染在一边看，老爷子还真倔强，明明正痛苦，但扶都不让人扶一把。

    “这小子还真有耐心，真把这几盆花养活了。我和他打过赌，若他能养活这几盆花，我就把我的股份全给他。”老太爷扶着沙发慢慢坐下，环顾四周，满脸欣慰，看上去对这里很满意。

    这么好的事，我也拼命养啊！我不吃不喝也伺候花！陆拾染倒了杯白开水给他，把照片拿来给他。

    “老爷子，我在我的旧照片里发现了这些。”她把照片放到老爷子的膝头，轻声问：“你看看这小熊，和你天天拿在手里的是不是一样的？还有这位女士……”

    她还没说完，老爷子猛地坐直了身子，手指死死捏着照片，差点没喘过气来。

    “老爷子。”陆拾染吓到了，赶紧给他又推又捏，好不容易才看到他恢复了平静。

    “你哪里来的？”他把照片伸到陆拾染面前，激动地问。

    “我在我外婆的牧场里随便照的。”陆拾染看到他这表情，就知道她猜对了，这小熊还真是他女儿的。

    “兰兰、兰兰还活着。”他又激动起来，身子往后一仰，居然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