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我是昊明啊。怎么样？你还好吧。”

    “还好！你呢？工作忙吗？”

    “还不是那样！你那边呢？听说队伍壮大了，医院也升级了，恭喜你啊。”

    “提这些干什么？怎么说这里条件都有限，再怎样也比不上你那里。对了，今天怎么这么空闲，想起这个老朋友了？不是有什么事吧？”

    “没事，随便问候一下。对了，逸尘……他还好吧？”

    “他……还好。”

    “听说他腿受伤了？”

    吴院长叹了口气，痛惜地说：“他夜里出诊，雨天路滑，回来的时候不小心从山坡上摔了下来，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

    “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为他做了ERCP（注：内窥镜逆行胆胰管造影）检查，结果……”

    “怎样？”

    “可以确诊为胰腺癌Ш期（注：晚期）。”

    唐昊明张大嘴巴怔在那里，半天没有言语。

    胰腺癌是一种凶险的恶性肿瘤，与其它腹部肿瘤相比，它是最难早期发现、恶性程度最高和预后最差的肿瘤。这是由于胰腺位于腹膜后，使之难以得到早期治疗，85%的病人就诊时已属晚期，其次，胰腺癌手术切除率低，80%以上的胰腺癌病人确诊时只能行探查或姑息性手术，此外，胰腺癌与慢性胰腺炎的鉴别困难。术后复发转移早、发生率高。单一放疗或化疗的治疗效果不理想，预后极差。

    所以当唐昊明听到这个名词的时候，犹如当头挨了一棒，比听到死刑还要错愕、震痛！

    良久良久，他深吸口气，颤声问道：“结果真的这么糟吗？”

    吴院长叹息道：“发现得实在太晚了，结果可能比想象得还要糟。”

    “没有一点希望？”

    “很少。”

    唐昊明闭上眼睛，皆力忍着眼中的泪，不让它流下来。他紧咬着牙，一字一字，怨恨地骂道：“怎么能这样？他是医生，对自己的状况居然一点都不了解！真是白痴！枉费他行医这么多年！”

    老吴喟叹道：“你该知道他对自己比对其他任何人都马虎，这种病早期本来就难发现，他的腰又有伤，又曾患过胰腺炎，腰腹疼痛绝不会引起他的注意的，而我竟然也这么粗心……”

    “行了，你不要说了！那种疼法怎么会一样呢？分明就是笨蛋！对了，他……现在怎么样？”

    “他昨晚给一个急诊患者做手术，现在正在休息。你放心吧，他现在很好。”

    “我知道了。”

    唐昊明挂断电话，现在正值深秋，虽然房里开着暖气，却依然有丝丝冷气穿透他的肌肤，直刺进每一条毛细血管中，冻得他浑身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起身到饮水机那里去接一杯开水，想暖一暖自己冰冻的躯体，谁知那水全洒在了外面，而他却懵然无知，震颤地拿着杯子，任那滚烫的水溅到他的手上，他丝毫感觉不到痛，江浩敲门进来他也全无反应，他的思想似乎已不属于他了。

    看到院长眼里那晶莹闪烁的泪光，江浩吓了一跳，他想不到唐昊明也会流泪，惊问道：“爸爸，你怎么了？没事吧？”

    唐昊明疲惫地摇了摇头，原来这种精神上的刺激比体力上的付出更加累人，竟然能够让他在转瞬间失去所有的力气，就连开口讲话都成困难。

    江浩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关切地问道：“爸爸，你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病了？”

    唐昊明叹息一声，无力地说道：“我没事，你先出去，让我静一静。”

    “那好吧，你休息一下，我出去了，如果有事叫我。”江浩起身往外走，却又被唐昊明叫住了：

    “等一下，江浩。”

    “什么事，爸爸？”

    “替我订一张去西北的机票，越快越好。”

    “这么急？有事吗？”江浩不安地看着唐昊明，不安地问。

    唐昊明摆了摆手，无奈地说：“不要问，尽快去办。”

    “好，我这就去订。”

    唐昊明望着江浩走出房门，他脱力地仰靠在沙发上，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就连灵魂亦飞出体外，只余下一具空空的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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