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纨听楚天曜这一说逗乐笑起来，眉眼弯弯甚是好看：“我知道，你说的那叫年橘，那年在芙蓉苑里过年时门口放了两盆，还好我没贪吃。我听永荣说这是取大吉大利的好意头。”

    “是了，早两年宫中不摆，南方官员便也停了上贡，可我又听说不少种年橘的农户因此损了生计来源，便让林承泽安排民间商贾”她顿了顿，也拿起一颗：“这是公孙橘，一年四季开花结果，果子长大了可以摘的时候，小的也已经小指头那么大，树上同时还开着花，就像三代同堂，故谓之公孙桔。”

    “其实，是同一种橘子，只是云映国四季和暖，而云照国的南方冬日里还有可能飘些雪花。接的果，自然不同了。”天纨垂下眼帘，语气中有些伤怀。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楚天曜将那橘子搁下，握住天纨的手：“我一直都明白的。”

    二人久久凝望彼此不语，无数情愫便在那眼眸间传递。

    不知多久外面传来宫女问安的声音才将二人打断，天纨让楚天曜在里间稍坐，吩咐宫女将面前的菜重新热过，又要了一壶酒，叮嘱他们晚间不必在伺候，这才把楚天曜请了出来。

    之后二人便如从前般一边用饭一边闲聊，楚天曜问她即位后想做什么，天纨喝了两盅酒有些薄醉，也更放松，告诉楚天曜她要出巡的计划，以及自己想要改变祖制中一些不合时宜的旧习。

    “比如科考，云照国已允许寒门学子参加，甚至广办公学，从小发现培养人才，可云映国还是只限于贵族之后，甚至根据出身连娶嫁都有限制。”她颇为不满道：“贵族的世袭罔替并非只传嫡子长子，庶子们也能获得次一级的封号，积年下来，贵族不知多少，他们大多不务正业只想着享受取乐，而百姓苦不堪言，要奉养的越来越多，这也不合理。”她一边说一边饮酒，双颊越发润红，眼睛里也似聚了星星般。

    她絮絮说了许久，楚天曜一直脉脉看着她，眼中皆是肯定与鼓励，却不发一言。

    “而我最想改的，”她突然凝望楚天曜：“最想改的，是帝王亲政的条件。我答应过你不会嫁给他人，哪怕只是形式。我想这一条也没什么道理，只会引发党争的。帝王有能力亲政与大婚有什么关系？”

    楚天曜闻言一愣后欣慰一笑，他站起身走到天纨身边将她扶起：“你醉了，天纨。”

    “我没有。”天纨突然噘嘴，揪住他的衣襟认真道：“我一定会做到这些的，这不是酒后的胡话。”

    楚天曜点点头：“你一定都能做到的。”他说着低下头，轻吻上了那嘟起的丹唇上……

    夜半时，楚天曜披衣起身，回头看看看眼天纨，对方睁着眼睛看着他，满是不舍。

    他将锦被拉起，宠溺道：“小心着凉。”

    “你这是要走了么？”天纨问道。

    楚天曜点点头：“是的，我要走了。”

    “从此……”

    “从此山长水阔，我们坐在这皇位上，再不是来去随意的自由人。”楚天曜的笑容温暖：“但只要我们在彼此心中，距离又算得了什么呢？”

    天纨眼角滚下一行泪，点了点头。

    “天纨，任何改变都绝不要妄想一朝一夕，你根基不稳，尤其皇家祖制绝不要轻易触碰。”楚天曜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至于科举、贵族的积弊，哪个更应民心更能短时显出效益，便先做哪个，一项成功了就为之后的其他改革奠定基础。”他语气中有点点担忧：“但这些必会动摇当权时贵的利益，你要记得，那些仿佛一蹴而就的成绩，其实都是长久谋划，徐徐图之的。”

    天纨用力点头，也紧握住他的手搁在脸侧：“我知晓的，可我不想嫁给任何人，尤其是暮云焕。”

    就在前日午后，有关于暮云焕的消息传回，端重王立刻启程要亲自去带他回来。

    楚天曜轻抚她的脸颊：“只有亲政，你才能做你想做的事。你放心，我已做了安排。”他俯身深深吻了她，久久才起身，语气里全是化不开的爱恋，仿佛她就是他的一切，是他：“天纨，我知道你想要自己去完成心中的计划，来证明你自己。可也请你不要拒绝我的帮助，那些你厌恶的、你担忧的、你抗拒的，我都会帮你扫清。那些你向往的、你追求的、你奋斗的，我也会助你实现。”

    “不要拒绝我。”这是楚天曜在天纨耳畔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之后，他便消失在暗沉沉的夜色中。

    天纨眼泪忍不住流了半夜，她知道，从此之后，他们便是两座山巅的孤木，只能遥遥相望，却无法枝叶相连。

    到了次日晨起宫女们进屋时，她已用冰翡敷过眼睛，素衣披发坐在妆镜前，面上再看不出一丝异常。

    乌发高高盘起，加以赤金龙凤冠，又左右脑后插戴九支雕成牡丹、玉兰、海棠、丹桂、百合、圣莲、蔷薇、清菊、雪梅的赤金流苏步摇，再由女官细细描绘精致妆容。

    之后，她平展双臂，由宫女为她穿上繁复的紫色礼服，共有九层，每加一层，便沉重一分，待九层穿戴完毕，仿佛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