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听在面首们耳里，和劈在他们身上没什么区别，声音落下的瞬间，他们齐齐跪下，恨不得以身代之。

    同样这一声，在侍卫们心里却是犹如石破天惊，见过狠的，没见过这么狠的，连自己的棺材都下得去手！

    电光火石间，无论萧衍、穆东还是侍卫们，心里都只一个念头：棺材里什么都没有。

    然而，他们错了。

    在稀里哗啦的碎片之后，女尸不要太明显。

    颜绾绾脸上同样有一丝错愕：居然真有尸体！

    尸体整个已经腐烂干瘪，穿着她临死前的华服，华服上有血迹，是喷出来的那几口血，头上梳着和她临死前一模一样的发髻。

    面首们又开始恸哭，又开始哀嚎，痛骂妖女不得好死，要扑过来和颜绾绾同归于尽……

    颜绾绾做了个手势，示意侍卫们拦着面首，同时，“安静点。”

    侍卫们用刚挖过坟墓，开过石棺的手捂住面首们的嘴巴，使面首们口不得言，只能愤怒地发出“呜呜”的叫声。

    “绾绾？”

    萧衍开口，言下之意是，你有什么发现？

    论熟悉，普天之下，应该再没有人比颜绾绾更了解林绾绾。

    “红颜枯骨，不过如此。”颜绾绾说着，目光落在钱串串身上。

    “既她爱美，既是你主持，既你富甲天下，既外面都修得如此华美，为何不给她一颗定颜珠，让她美美地去阴间？而让她如此丑陋的待在地下？”

    钱串串脸上显出一丝愧色，他是面首中唯一还站着的：

    “定颜珠乃稀世珍宝，不怕你笑，钱家还真没有。”

    “是吗？”颜绾绾轻飘飘两个字，笑着从腰间取出一方丝帕，低着头，在手上细致地裹了一圈，闲话家常似的。

    “传说中一年出不了两的雪域岩茶，皇上都舍不得喝的稀罕物，到了钱家，特别是钱公子身边，和漱口水没什么区别。”

    “那定颜珠，连皇家都拿得出来，钱公子给我说，钱家没有，这不滑天下之大稽吗？”

    颜绾绾的声音很轻很柔，带着轻轻浅浅的笑意，在尸体旁蹲下身。

    钱串串瞳眸陡然一缩，就见颜绾绾覆着丝帕的手已搭上尸体手臂，从手腕到手肘，细细摩挲。

    颜绾绾在笑，从她说“是吗”二字开始，她的笑就没断过，而且越来越温柔。

    钱串串却是半分笑不出来，颜绾绾越是笑意柔和，他脸上的颓败便多一份，连同唇上的血色，也跟着褪去。

    终，颜绾绾起身，将覆在手上的丝帕丢在尸体上。

    “把她回埋了吧！”她吩咐。

    然后走到墓碑前，小巴掌在“飘渺宫第七代宫主林绾绾”几个字上一抹，凸出部分立即化为齑粉，纷纷扬扬。

    钱串串杵在原地，失了魂似的。

    “钱公子说得没错：前世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其余人等也都散了吧！缥缈宫早没了，美大王也死了，你们这样守着没意义……”

    “王爷，我们走吧……”

    她在笑，声音温温柔柔，可所有人都能听出她语气中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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