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峰绮礼，你相信引力吗？”

    犹如古希腊雕像一般坚实的男人微微张开双手，用着一种“没有人比我更懂引力”的表情和动作，平静的如同把学生叫到办公室谈心的严谨班主任一般的眼神，对着言峰绮礼。

    “……引力？你是指有质量的物体间加速靠近的趋势？”

    言峰绮礼不同于他的老师远坂时臣那样古板，对于现代电器，无论是日常用品也好，还是枪械等军用品也罢，他都达到了正常人的标准。

    同样，虽然称不上物理学家，但是言峰绮礼的数理化知识虽然不及那位完全有能力转职致命毒师的卫宫切嗣，但至少也是高中理科生的水准。

    “差不多的意思，但我所说的并不是物理上的引力，而是精神上的。”

    “你是说佛学上的缘？换而言之，就是命运（Fate）？”

    “就是如此。”白自清两只食指一前一后指着言峰绮礼，“为什么我会出现在冬木市，为什么你会出现在冬木市，为什么我和你会在红州宴岁馆相遇，为什么我们会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难道这只是一个巧合吗？言峰绮礼，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是巧合？是否真的存在所谓的巧合？如果存在的话，巧合又是怎样的形态？

    “固态？液态？气态？等离子态？波？粒子？弦？虚数？混沌？

    “对于一般人来说，问他连续抛硬币一百次出现正面的数学期望是多少，他一定会毫不迟疑的告诉你是「五十次」。但是如果将这个问题问你我呢？言峰绮礼，你的答案会是多少？答案毫无疑问是「按照我的想法，我要它是几次就是几次」，因为你有那份能力！

    “所谓的巧合，不过是「超出能力范围的不可控变量」罢了！

    “按照你们天主教徒的说法，按照梵蒂冈的说法，这正是「La disposizione di Dio」！上帝的安排！我和你在这里相遇，便是缘，便是上帝的安排！”

    白自清稍微顿了顿，身体前倾，声音放低放缓，却更加深邃的传入言峰绮礼的耳畔。

    “你是圣堂教会的代行者，神罚于地上的代行者。

    “背负犹大之名，放弃升入天堂，注定死后踏入地狱边境之人。

    “你所信仰的救世基督，你所侍奉的同一而独一的上帝，让你遇见了能够看出你内心「空洞」的我。你过去的同僚看不出、你的曾经的上司看不出、你的父亲言峰璃正看不出、你的老师远坂时臣看不出！

    “神曾经引导过一位看出你内心空洞之人，出现在你的身旁，她名叫克劳蒂亚·奥尔黛西亚，她成为了你的妻子并为你诞下了一位可爱的女儿。可惜的是，她看出了你的空洞，却不知如何填补这份缺憾。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我来了！”

    言峰绮礼身上在颤抖。

    他想要一走了之，他的大脑发出强烈的信号警示他必须离开面前的男人，离得越远越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双腿在颤抖，却根本无法将脚掌挪动一毫米，无法将屁股抬起一公分。

    他还想继续听下去，想要知道面前这个不知道是天使（Angelo）还是魔鬼（Diavolo）的男人，面前这个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却能看出自己内心空洞的男人，究竟会说出什么。

    他能填补自己的空洞吗？

    言峰绮礼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瞪大，慢慢的听着。

    “言峰绮礼，你明白「愉悦」吗？”

    “愉悦？不！那是邪恶的！你果然是蛊惑人心的魔鬼！Satana！Diavolo……”

    “不，不不不！我的言峰绮礼哟，当你说出了这番话，就说明你根本没有凭借自己的意志，自己的信念，自己的觉悟去理解神的戒律！仅仅是学习着你的上司，「侍奉神的力量」而非「侍奉神其本身」的人，曲解了神明的意思！

    “看那里！言峰绮礼！看到角落里的那些孩子们了吗，看到正在玩着滑梯的孩子们脸上的笑容了吗？那真的是邪恶的吗，言峰绮礼？

    “所罗门说：你若有行善的力量，不可推辞，就当向那应得的人施行。你那里若有现成的，不可对邻舍说，去吧，明天再来，我必给你。

    “帮助他人便是侍奉上帝，而那些遵循主言行善且心怀满足之人是邪恶的吗？言峰绮礼？

    “所以，回答我，言峰绮礼，为什么你会吃麻婆豆腐！”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吃麻婆豆腐……不，为什么忽然说道了麻婆豆腐？等等，我说了什么？我刚才说了‘我喜欢’？不可能，为什么……”言峰绮礼被绕晕了，旋即又一脸古怪的看着面前的麻婆豆腐，为什么他会无意识的说出自己喜欢麻婆豆腐这种话？

    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内心？

    “回答我，言峰绮礼，为什么你会吃麻婆豆腐。并非有香浓芝士的玛格丽特披萨，并非江南水乡满溢汤汁的小笼包，并非撒上孜然与辣椒面的烤全羊，而是麻婆豆腐？为什么，言峰绮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