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内心已被掀起狂澜巨波，面上却依然装作平静，听着玉真公主慢慢讲述着她的往事。

    “他跪在我面前，就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玉真公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冷的笑意，“我恨透了男人，恨他偷去了我的心肝，恨他薄情寡义负了我，恨他趋炎附势、见利忘义。我曾想潜心修道，抛去七情六欲，一心想要成仙。但是我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我这颗心，始终是未能宁静下来，又怎能成仙呢？”

    玉真公主的脸上，挂着无奈又无力的笑容。

    “多年来，我身边从来不缺男人，因为我想要报复，我恨透了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要将这些伪君子踩在脚下，当做玩物，狠狠地玩弄、折磨，利用殆尽，便狠狠丢弃。

    “如何，萱儿，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肮脏、龌龊的女人？”

    忽然抛来的问题，让我一愣。

    我赶紧摇摇头，开口道：“我能理解您的心情，若是我，可能也会那么做。但是……您对摩诘兄长呢？”

    提到王维，玉真公主的目光瞬间黯淡了下来，开口也像是叹息：“摩诘他……和那个负心人很像，却又不同，他较那负心人不知道好多少倍。当年，摩诘出到长安之时，我已开始注意这位名震长安的才子。他一身才华，却又并不像许多仕途之人那样虚伪，当年，我是真的对他动了心。

    “可当他得知我不能与他携手白头之时，他失望之极，便也弃我而去了。回乡之后，很快便成了家，我知道，他这是在故意气我。但是从那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便改变了，失去了曾经的美好，就再也回不去了，他也成了我的男宠，我与他夜夜欢好，只贪得一时欢愉。最终他还是厌倦了，以宦游为名，自己跑去了辋川，从此不相往来。”

    她说到这儿，我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能与摩诘兄白头偕老呢？只要你肯招他为驸马……”

    “萱儿，我这心已被恨意灼烧得遍布伤痕、漆黑一片，再也无法痊愈，也再也无法恢复原色了，我不肯再相信任何一个男人。即便是摩诘，我也无法再将这心交于他。”她忽然重新坐回到了我身边，拉起了我的手，“所以我才问你，看看你的心中究竟如何感想。若是还有挽救的余地，便别让你那心变成我这般模样。”

    我不禁低下了头，陷入了沉思。我从没想过，竟然能有一天能与玉真公主这样促膝长谈，更没想过她能为我考虑那么多。

    “萱儿，告诉我，你究竟是想和他重修旧好，还是想彻底毁了他？”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不甘心，我不想我这一颗真心、这么多年付出的感情就这样付诸东流。所以我想见他，将一切问清楚，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还是……还是在玩弄我。”

    玉真公主柔声追问着：“可即便他真有什么苦衷，可他也的确负了你、伤了你，你还愿意原谅他吗？你还想给他机会吗？”

    我低着头，内心纠结无比。

    也许我脑子和心中的纠结让我的嘴有些不受控制，最后我喃喃地说道：“如果可以，我想和他回到从前，我想和他在一起……我不想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不相信他会背叛我……”

    玉真公主扶着我的头，轻声道：“好了，萱儿，我都知道了。”

    在那个别院住了一夜后，李琎便带着我返回了长安。

    坐在马车中，我忍不住问道：“花奴兄，你为什么要把我跟十二兄的事对玉真公主说？”

    我这么问，并不是想责怪李琎，只是想知道他的意图而已。若是没什么原因，他不可能会对玉真公主说这些。况且，昨天我跟玉真公主聊了那么多，心中也着实舒服了些。

    又带我找王维，又带我见玉真公主，我知道李琎也许只是想开导我，让我想开点，我心中对他亦是充满感激。

    李琎低头轻笑叹息，随即抬起头，对我笑道：“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我不禁疑惑皱眉。

    “是啊，”李琎叹息道，“你不是想见李白吗，可是我却怎么都打听不到李白的所在，于是就跟姑姑说，让她向圣人举荐李白。若是圣旨一下，无论李白身在天涯海角，他都要来长安面圣，也用不着我们再多费力气，更不用你特地去找他。

    “但姑姑并没有轻易答应，而是追根刨底地问我你和李白的事，我便如实告诉了她。她又说要见你，于是我便带你去见她。我猜，姑姑一定跟你聊了很多事吧，因为，之后，她就答应了举荐李白一事。”

    我瞬间坐直了身子：“真的？玉真公主真的要向圣人举荐李白？”

    那李白岂不是要入朝为官了？

    “嗯，姑姑向来无戏言，她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而且，她举荐之人，基本没有不被圣人任用的，皇叔十分信任姑姑。今年之内，李白肯定会被召见的，你也不必心急，再耐心等些个时日罢，顺便想想，见了李白之后，你究竟要问他些什么，对他说些什么。”

    嗯，的确如此，我有什么好高兴的？李白现在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