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人生因意外转折到从未设想过的道路上，歌梁没有对此详谈，重虹也不会追问。而尽管如此，她也能大致猜出究竟是什么令他突兀改变，从“少年”成为“歌梁”。

    当然是拒亡者，还能有什么呢？

    他是被拒亡者袭击了吗？和自己一样，因一名拒亡者而成为另一名拒亡者？即便那是残留着激烈情绪的发言，歌梁也鲜少会用“诅咒”这样的魔幻词汇，他就算是比喻也倾向于使用切实存在的事物。这是否能推测出“诅咒”并非比喻，而是切实存在的东西？当年遇袭后延续至今的能力余波？

    从那三个拒亡症来看，歌梁的反抗还是以失败告终——但与之相对的，同样能够证明他从未放弃反抗。

    他与脑海中的异物争斗厮打，彼此消磨，耗尽了情绪，也将对方残留的能力打消。抑或他如今这冷漠无情的模样本就是能力所致，这是当初袭击他的不知名拒亡者所期望的？

    歌梁曾说过自己加入学会是因为有着“可说是陈年积怨”的目标，复仇就是他的目标吗？现在的他，还有“仇恨”可言吗？

    那可能是他当初的目标，然而到了现在，大抵也不过是“惯性”般的遗留物罢了。

    她摇摇头，不再猜测歌梁的思维。从歌梁的角度知晓往事，并稍微触碰到曾经那个感情激烈的他之后，重虹觉得自己和对方在无形之中更加亲近了，虽然歌梁肯定不会有这种感觉。

    事情的发展比重虹所想要更加复杂，自己再怎么猜测也无济于事，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同样确信如果自己提前揭晓谜底的话，那个人十有八九会相当不满，毕竟某人的脾气毫无长进。

    反正“她”似乎有什么计划，那她自然也不会去当那只挨打的出头傻鸟。

    而且刨除那沉重过往，歌梁竟然真的始终认为她是男的？不过考虑到两位当事人的年龄，某人的第二性征的确还没到发育的时候，哪怕是现在也——

    唔，总之，形式一片大好，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吧。

    以及今晚一定要把这些悄悄发给那个人，她会开心吗？还是会自责呢？

    重虹不知道，作为纯粹的旁观者，她只觉得曾经深陷绝望之中的歌梁……非常可怜。

    这漫长的话题终于结束，歌梁在与人对话时并不会显得沉默寡言，可即便如此，刚才也是自相识以来重虹听他说过最多话的一次。可能是叙述过往透支了歌梁的谈话意愿，二人重归沉默。

    重虹心事重重，歌梁似乎也少见地沉浸在过往记忆中，这可能是他心里最像人的那丁点孑余，因此固然沉默，却并不尴尬。

    当新的客人到来时，歌梁便立即从旧有情绪中脱离，变回大家都喜欢的那个年轻人。

    歌梁说过他回到前台为的是等人，重虹相信这点，歌梁从不在无意义的地方撒谎。也正因如此，她能看出来歌梁没能等到他想等的人，她不知道自己能否用严肃来形容歌梁的常态，毕竟那比起“严肃”更接近于“空洞”，可她能够确认，当歌梁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他的态度会更接近真正的自己。

    而迄今为止，歌梁都是那个普通的酒店经理。

    重虹知道歌梁很多时候话说半截只是习惯使然，于是开口询问，如果他真不想回答的话会直接否决。

    “歌梁，你到底在等谁？”

    “赵先生。”

    男人平淡地回应道。

    重虹顿时恍然大悟，歌梁的童年往事吸引了她太多注意力，以至于她将这显而易见的答案所忽视。是了，和此次事件关联最深又会来酒店的人，除去赵先生之外不做他想。

    而歌梁并没有等到，那位形销骨立的老人今天没有前来做客。

    天色渐暗，老人们已经各自回家，肯在石居吃晚餐的老人不多，毕竟这可没有“自助晚餐”这种说法，高师傅手艺不错，价格不低。非但是客人，就连员工们也已离开，他们知道歌梁正代替张援朝，所以最后回家也能够理解。

    重虹并未催促他，反正回家也没什么事情要做，最多不过是用Anymus锻炼，不如就在这陪着歌梁。

    所有人都离开后，酒店也变得寂静无声，男人沉默地坐在前台，几乎与周遭融为一体，像是座迎宾用雕塑。

    没过多久，确认对方不会前来的歌梁便站起身。

    “我们回家。”

    重虹也拎起自己的提包，跟着歌梁站起。

    “不继续等吗？”

    “他不会来了。”

    歌梁接下来的表现一切如常，甚至买菜时还不忘讨价还价。由于猎豹不在，今天的餐桌略显冷清，毕竟歌梁和重虹在用餐时都不喜欢说话。

    使用Anymus需要头脑清醒，所以重虹惯例地蜷缩在沙发上躺着玩手机，歌梁则端着咖啡坐在旁边看电视，他就是那种会专门去看新闻频道的人，或许是在确认拒亡者相关的保密工作究竟是否运转正常。

    “重虹。”

    “嗯？”

    “我相信你的战斗能力，所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