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如同杀人藏尸的犯罪团伙那样将壮汉运送到地下室，明明在自家据点里行走，但重虹却总是戒备着周围，猎豹更是下意识变得鬼鬼祟祟起来，生怕被别人看到。反观两位老油条行事作风就并无差别，完全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壮汉被三位男士从箱子里挖出，按照洗车原理利用酒店淋浴喷头喷出的高压水流简单地冲洗掉浑身血渍，随后由歌梁将他重新捆扎。这次不仅仅是脊柱与四肢，就连额前都被贴上灰色贴片，令其保持在休眠状态，关进某间专为战斗服务的客房之中，监控起来。

    “成，你们回去吧，我明天把他送回学会，只是个简单的俘虏交接，后天早上大概就能在酒店见到我了。赶在出发之前我还得把箱子改改，今天这模样是肯定没法出去见人的。”

    “好。对了，张叔，还有这个。”

    歌梁从公文包中取出白布包好的装甲诱变器，张援朝立刻认出那究竟是什么，不由得啧啧称奇。

    “这玩意可是好些年没见过了，难得再见，没想到型号这么老？就算俱乐部想用你来测试产品也犯不上用这落伍的货色，倒霉蛋自己买的吧？”

    “我也认为这是最大的可能。”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颇为幸灾乐祸。

    “那可惨咯。”

    他清楚歌梁的行为模式，除非遇到特殊情况，否则只要对面不启动装甲，他也绝对不会着装乌夜，就算敌人有些别的生物插件也无妨，歌梁并不在乎。可一旦对方动用装甲诱变器青年就会立刻着装，因为他深深知晓自己的力量不足，而乌夜就是为了弥补这点诞生的造物。

    可问题在于，着装乌夜后的歌梁实在是夸张了些——大概歌梁自己也清楚这点，所以才会自觉控制个人套装的使用频率，毕竟装备发到成员手里就是让他们用的，能拿到个人套装的成员基本都有随意使用的权限。

    许是在独自驻守半日让猎豹的心境产生了某种变化，他开始向歌梁主动请缨：

    “猴老大，张叔本人没有战力，要不让我跟着一起护送他吧？”

    “没必要，前往总部的路上几乎不会遇到危险。我说‘几乎’只是从概率角度出发。”“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阿豹，就是送点东西，歌梁每次都会把俘虏收拾得漂漂亮亮的，你们年轻人还是跟在他身边好好学点东西，别在我这浪费时间。”

    歌梁与张援朝都即刻否决其提案，这让猎豹稍有些沮丧，但他相信这两人的判断，所以没有坚持。

    其实通常情况下就算押送俘虏也不会这么急，虽说歌梁能够确信这座城市中没有其他拒亡者势力，俱乐部也只敢像朝别人家窗户丢石子的小孩那样远远地派人袭击，可现代社会媒体网络发达，他们也不敢保证俱乐部真就对这里一无所知。如果歌梁前脚刚宰了敌人，当天张援朝就拎着箱子出发，这怎么看都太明显了些。

    除非是真的颇具价值，比如说壮汉那样能够优化改造手术的蓝本，或是巨人这样能力朴实有效的俘虏，否则歌梁和张援朝都会把他们放一放，活的饿几天，死的排排酸，蛞蝓那般毫无研究价值的甚至会直接冲进下水道。

    张援朝与他搭档多年不曾更换，暴露概率很大，这些行为或许是掩耳盗铃，欲盖弥彰，但总要试试，又不费劲。因为他手脚干净，所以歌梁总是在吃情报优势的红利，一吃就是十多年，他相当乐意继续维持这种优势，直到暴露为止。

    他们和张援朝打过招呼离开酒店，夜晚安静而漆黑，就连行车都极为罕见，只有不知从何而来，四面八方无处不在的虫鸣于早秋的午夜中响起。

    小城和老人一样早早地陷入沉眠，孩子们高中之后就会离开这座城市，他们无论是考上大学还是步入社会都不愿留在这里，没有机会，没有未来，曾为核心支柱的重工业早已死去，无论怎么尝试发掘医药、酒业抑或旅游业都只是半死不活，无法重拾往日光辉。

    稀少的就业岗位与暗淡的就业前景意味着人口流失，人口流失直接导致发展停滞甚至倒退，这是个无可救药的恶性循环。新血永远都在出走，徒留行将就木的身躯不断堆积，在绿茵晴空的陪伴下等待死亡，准备迎接和重工业相同的结局，如同即将锈蚀殆尽的钢铁。

    这样的城市里，自然不会存在夜生活。

    至少足够安静，空气也非常清新。

    三人似乎都沉浸于这安宁的午夜，最后还是由歌梁率先打破沉默，看向猎豹：

    “怎么样，什么感觉？”

    “其实……心里挺发虚的。”

    猎豹怔愣片刻，随后才意识到歌梁是在询问他和询问什么。他抬手挠挠头，稍有些羞赧。

    “平时有你在，因为猴老大总让人觉得无所不能，所以完全体会不到。今天下午我坐在前台，满脑子都是‘如果有人打上门来怎么办’和‘敌人来了的话我能打赢吗’这两个念头，小刘跟我聊天我都没什么反应，毕竟这输赢关系的可不只是我自己，我不是‘打打就好’，而是‘必须要赢’，说实在的，看到你们回来之后我是真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