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虹眉头紧皱，她也有同感，但还是强迫自己注视面前的景象。

    “即便忍受着身体溶化的痛苦也要执着前行，即便是敌人，这份意志也值得钦佩。”

    “或者是现在的脑子太小，没法让他想到逃跑。说起来猴老大，鼻涕虫有痛觉吗？”

    “不知道，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而且蛞蝓没有大脑，只有神经节。”

    歌梁表情平静，他将自己一手促成的惨状尽收眼底，铁石心肠无动于衷。男人的目光随着那已经缩减为手臂大小的蛞蝓向前移动，蛞蝓仍旧没有放弃，它损失的组织越来越多，移动越来越缓慢，却仍旧在竭力靠近歌梁。

    刺客似乎也被这份意志所打动，他低头凝视着即将触及自己皮鞋的蛞蝓，像是在对敌人献上敬意。

    就在重虹如此以为的瞬间，歌梁抬腿一脚把鼻涕虫踢飞十米远，蛞蝓脑门上甚至还无慈悲地插着柄放血之刃。

    “休想弄脏我的鞋，臭虫。”

    歌梁刚才的动作极其精妙，他从皮鞋尖端延伸出放血之刃，在刀刃刺入蛞蝓头颅时猛地抬腿，将鼻涕虫整个“掀”了起来，全程不曾触及皮鞋。

    青年注意到重虹的目光，于是转头看向搭档：

    “怎么了，有什么要说的吗，重虹？”

    女子反复张嘴数次，每次都想要说些什么，可每次都被自己咽了回去。她最终闭上嘴巴，摇了摇头。

    “不，没什么，这样挺好的。”

    “嗯，后退，小心别踩到污水。”

    歌梁伸手拦住两名队友向后退去，避免蔓延过来的尸水弄脏鞋子。那尸水呈现出鲜红、粉白与无色交织的古怪色彩，极其诡异。

    “不用担心，无色的是粘液，粉白是被消化的肌肉，红色的是血——他毕竟本质上是人。”

    “不是，猴老大，俱乐部为啥派这玩意过来啊？就为了恶心恶心你？这是被你气成啥样了……”

    “常规操作，俱乐部经常会丢各种乱七八糟的拒亡者到我的辖区，应该是想要试探出我的拒亡症有着怎样的局限性，随后派遣或制造针对性敌人。可惜由于不管谁来都会死，所以至今未能得逞。”

    “还有一部分原因只是我的推测，你们也知道俱乐部总想要定制拒亡症，而在此过程中难免出现大量失败品，他们或许把我当成了垃圾处理器，给不想留下的成员颁布死亡任务，折损了无所谓，试探出情报则是意外之喜。当然，也会有壮汉那种正经成员。”

    “像这位，”歌梁示意二人看向那努力向前蠕动，正逐渐化作蛋白质浓汤的袭击者，“大概就是俱乐部丢到这来的废品。”

    “拒亡症给他提供了超出常人的生命力，也剥夺他原本拥有的智慧，或许。”

    终于，蛞蝓彻底消融，那两颗人类眼球浸泡在尸水中，很快被毒素腐蚀殆尽。

    “张叔应该正拎着吸尘器过来，我们稍等一会，和他共同把这打扫完就能回家了。这鼻涕虫的拒亡症没什么研究价值，所以没必要浪费心力。”

    “歌梁，他的骨头呢？我是说，他原本是个人，应该会有骨殖残留才对啊？还是说你的毒素已经猛烈到这种地步了？”

    “能够在使用时改变身体构造的拒亡症较为特殊，我也只是一知半解。若非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就是此类拒亡者，我连这点了解都不会有，所以你们不要对我的解释抱有太多期望。”

    重虹点点头：“放心，我知道你的学历止于九年义务教育。”

    “那就好。”

    就像放血之刃在流血诅咒外同样具备“不会伤害拒亡者本人”、“能够在身体上固定”等隐藏的超凡特性，身体变化型拒亡症也有近似于共性的隐藏特征，即是“变化”。

    他们的所有细胞似乎都保留着干细胞特性，平时隐藏起来，而当拒亡者需要时便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直接分化成另一种细胞，只不过能够分化成的细胞同样受限。在此过程中，拒亡者的身体能够逆向吞噬磷酸钙、碳酸钙乃至角质等身体产物进行重组，重组期间展现出的活性极其惊人，重组过程快速到仿佛压缩了时间，甚至能够一定程度上凭空增加物质总量。

    学会到现在也不知道它们是从哪“偷”来的粒子，是暂且借用真空零点能，利用质能公式将能量转换，恢复人身时再逆向操作把能量还回去吗？是短暂创造出希格斯场，赋予粒子质量吗？是利用了波粒二象性，在同一时间将粒子强行禁锢在不同的地方，逼迫它“分身”吗？是从平行宇宙中拉扯来更多粒子构成额外部分吗？

    学会无从知晓，无论事实如何，这都是现有技术无法解明的真相，量子力学都救不了它。

    拒亡症就是这样。

    它们只是“部分遵守现有科学”，而非完全基于现有科学的病症。或许随着技术发展，总有一天拒亡症的秘密会被揭晓，学会也始终都在为此而努力，但——

    至少目前不行。

    而歌梁对这些原理完全没有好奇，青年只关心敌人能不能杀，要怎么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