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什么，大家就是关心你而已——啊！！”

    女性前台支支吾吾地应对道，当她看见歌梁毫不在意地坐下来时，女子像是被人用烙铁按在了喉咙上一样突然爆发出刺耳尖叫，然后迅速捂住自己的嘴巴，把后半截尖叫憋回到肚子里。

    “你真的没问题吗？小刘？身体不舒服？让后厨给你做碗红糖鸡蛋水？”

    歌梁略略向小刘倾身，处在一个既能体现出关心，又不会显得过分亲昵的位置上。然而小刘只是摇摇头，看向歌梁的目光既同情又悲哀。

    少女伸出手似乎想要按住歌梁的肩膀给予他力量，不过脑海中闪过的讯息让她连忙收回手掌，按照她的猜想，歌梁能不动声色地坐在这里就已经很吃力了，自己不应该再给他增加压力，触动伤口。

    少女凝视着歌梁温和的笑容，不禁在心中感慨顶头上司的坚强与善良，即便是受到了如此残忍的伤害他都能牢牢控制住情绪，甚至反在关心同僚的身体，不想让大家为他担忧。

    经理真是平生仅见的好人！

    怎么就偏偏是他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呢，这世界真的不给好人活路吗？

    小刘感觉自己鼻子一阵酸涩，她捂住自己的口鼻，眼眶微红，对歌梁说道：

    “我没事，经理，还是让后厨给你做一碗红糖水吧，不放鸡蛋。”

    “我？我不用，谢谢，你没事就好。”

    歌梁见小刘坚持，也不再讨论这个问题。探听他人隐私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交浅言深乃是社交大忌，况且他也并不真想知道这小姑娘心情不好的原因。无非是脱粉了/被骗了/碰到渣男/亲戚造访，小刘不愿提他就不问，大家都是成年人，要相信对方能够处理好自己的生活。

    但是歌梁闭嘴之后，小刘却开始向他搭话。

    “经理，你怪我吗？”

    “怪你？怪你什么？”歌梁眨眨眼，“你又在收款时少按了一位零？”

    小刘高中毕业后没有上大学，而是选择直接步入社会，凭借还算优秀的外形成功应聘前台，也经过培训，但心态和学生到底还是没什么差别。她刚来石居上班时曾因疏忽在POS机上少按了一个零，实际收款顿时缩减成应收款项的十分之一，正因觉得“这么低级的错误不可能犯”，反而导致犯了错误。

    最后还是歌梁帮她垫的差额，毕竟酒店发的工资对于歌梁而言只是数字而已，他几乎没有需要开销的地方。

    当然，小刘后来节衣缩食，尽可能快速地都把钱还给了歌梁，小姑娘还是有些志气的。

    “不，不是，我是说……大前天我让你给302的客人送饭这件事。”

    小刘的声音越说越小，她这两天待在家里辗转反侧，总觉得是自己当了帮凶，大堂经理这些年帮了自己不少，结果自己却恩将仇报，这么害他，心理压力极大，吃起饭来都味同嚼蜡。

    歌梁不明所以：“这不是你的工作吗？我为什么要怪你？”

    “话是这么说！我也觉得主要是张经理、不对，是那个肌肉男的错！可、可是，可我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啊……如果当时我能勤快点，主动把东西送上去就好了。”

    听闻此言，歌梁当即严肃起来。

    “不行，这种上门恶客我还能应付，但绝不能让你们去，太危险了。想想他的块头，万一他要伤害你们怎么办？你们连反抗都做不了，一定一定要听张叔的话，明白吗？”

    他不清楚俱乐部对于他们到底了解多少，是否已经调查出张援朝的身份，认为他只不过恰巧在这间普通酒店上班还是确信整个酒店都是学会的地盘。

    石居作为刺杀部门，其组织构成只有石居成员才知道，为防内鬼，哪怕是对于学会成员而言都是个“不存在的部门”。眯眯眼虽然提出过“打出名号无双杂鱼”这种智障计划，但由于他当时刚灌了五斤白酒正在耍酒疯，所以没有任何人当真。

    对手无寸铁的常人而言，拒亡者威胁性实在是太大了，他不能冒这个险。学会应当是无辜群众的保护者，他们永远不可能像俱乐部那样用旁人性命去试探敌人。

    然而歌梁越是为他们着想，小刘心中的愧疚就越深刻，甚至微微哽咽起来。她光是换位思考一下就觉得难以忍受，而经理还要承受男性尊严上的打击，更是可怜。

    “经理，那个男人，张经理没要告他？”

    歌梁眉头微颦：“告……反正我们私了了。”

    “那他付出代价了吗？”

    歌梁欣然颔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生命的代价，没有比这个更沉重的了。

    “你、你满意吗？”

    “满意。”人都死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就好，那就好……”

    小刘终于破涕为笑，因正义并未缺席而深感宽慰。歌梁体贴地扯过几张面巾纸递给她，然后漫不经心地听小刘边擤鼻涕边嘟囔一些不明所以的话语。

    “经理你就该好好揍他一顿！”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