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下，聚集了许多老人。有老好人，也有老贼。有些与人为善了一辈子，或贫或富，只图个安享晚年。有些作恶多端了一辈子，临老了，依旧倚老卖老，该死不死。

    陈升时常想，自己应该算是一个老贼。哪怕是这些年来努力想要善待每个人，却最终也不能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如果当年没有认识赵志宏和他的妻子，一切也许就简单多了。如果当年没有起了那一时的贪念，也不会犯下那般大错。依旧不能忘记前妻那怨恨的眼神，纵然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不远处，一对年轻的情侣，相拥而行，男人微微低头，女人含羞而笑。

    年轻人转了方向，留下一双背影。

    陈升呆呆的看着，恍惚间，好似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时候，妻子怀孕在身，自己陪着她，在公园里散步。

    “倒是好雅致。”

    陈升一怔，回头看到了陈倩，呵呵一笑，道，“你怎么来了？”

    “有两个不算好的消息。”陈倩道。

    陈升笑起来，“一个坏消息，还不够吗？”

    陈倩却笑不出来。

    陈升收敛了笑容，“说吧。”

    “赵文芳到底还是进了地下，看到了一切。”陈倩道。

    陈升并不是很惊讶，“早晚的事情。文芳是个聪明孩子，又常去开云，早晚会知道的。另外一个呢？”

    “丢了一炷香。”

    陈升脸色微变，多年来养成的奸商品质，也没能掩饰他眼神中的震惊和慌乱。嘴唇嗫嚅了片刻，陈升怒道，“保卫科是干什么吃的！”说着，他愤然起身。只是，刚刚站起来，身子忽然晃了两下，竟是趔趄了一下，差点儿栽倒。

    陈倩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陈升。

    看到陈倩一脸担忧的模样，陈升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是哪一炷香？会不会是文芳拿走的？”

    ……

    赵家。

    赵志宏夫妇、陈升“兄妹”，以及赵文芳，五人坐在客厅里，气氛相当沉重。

    赵文芳很认真的说道，“我知道轻重，不会偷拿。这一点，你们大可信任我。”

    陈升看了看赵文芳，沉吟道，“文芳的话，还是信得过的。已经告知了她利害，她不是小孩子了，不会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那又能是谁？”赵志宏脸色阴沉，“防护措施很严格！应该是没有漏洞的。而且，每一个人，都跟了我们那么多年，不可能突然背叛吧？”

    陈升眉头紧蹙，没有回答赵志宏的话，一只手不经意的放在胸口，紧紧的抓着。陈倩看了一眼，眼睛微红。“哥……”

    赵志宏等人也都看过来，见陈升的脸色不正常，赵文芳急道，“陈伯伯，你不舒服吗？”

    赵志宏夫妇却并不惊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气。

    陈升看着赵文芳，和蔼一笑，“孩子啊，你陈伯伯，没有你爸爸走运啊。”

    赵文芳呆滞了片刻，明白了陈升的意思，眼圈儿微红，绷着嘴巴，道，“陈伯伯……”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陈升倒是看得开，竟是笑了。“生死，早就看淡了。只是有些遗憾，怕是等不到你跟小浪结婚了。”

    赵文芳咬着嘴唇，看着陈升苍老的容颜，看着他仿佛呼吸都变得困难的凄惨，终于忍不住，说道，“陈伯伯，其实……其实陈浪他……他并不是陈浪！”

    赵志宏有些意外，看着赵文芳，不解道，“小芳，你说什么的？”

    “就是……陈浪他……”赵文芳琢磨着该怎么说。

    “我知道。”陈升忽然打断了赵文芳的话，“我知道的，知子莫若父。”

    “您知道？”

    “前些时候知道的。”陈升笑了，“很好，很好啊。这事儿，还是让陈倩跟你们说说吧。”

    ……

    王凯到底还是没要陈浪原本的那套房子，他还是觉得，买房子是大事情，只要不倒霉的遇到领导抽风要拆迁，那可就是一辈子住的地方了。所以，还是新的好。

    既然陈浪并不在意这点儿钱，王凯也就不客气了。

    一把手全款拿下了一套期房，看着手里的手续，王凯顿时感觉腰杆儿都比以前更直了。是的，王某人，也是有房的人了。

    陈浪笑嘻嘻的看着王凯，道，“喝个小酒庆祝下？”

    “你这人，这么喜欢喝酒啊？”

    “就说要不要吧。”

    “走着，哈哈！”

    两人找了个清净的小饭店，包间里坐下。王凯喝一口小酒，心里美滋滋的。陈浪剜了王凯一眼，“怎么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王凯心情好，随便陈浪怎么说，也不生气。

    陈浪又道，“我看你这意思，是不是在给自己准备‘退休’福利啊？”

    “哈，好吧，我承认。”王凯笑起来，给陈浪倒一杯酒，道，“不管怎么说，我得感谢你。不然的话，我就是累死累活一辈子，也未必买得起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