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夏末，早晚微微有些凉意，但暑气并未减去。房间里冷气开得还是很足，聂真真裹着毛衣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喝着热乎乎的牛奶。她这样子不止一次被聂绵卿训斥。</p>

    聂真真露出一丝苦笑：现在，她连聂绵卿在哪里，过的好不好都没办法从韩澈嘴里套出来。</p>

    喝完牛奶，简单收拾了就准备休息。纤薄的毛毯，裹在身上严严实实的，看看床头的座钟，想着韩澈今天应该也不会回来了。要关掉床头灯，想想还是留下了一点微弱的光。</p>

    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感觉到有人抚摸着她的脸颊。缓缓睁开眼，对上韩澈部满红血丝的眼。</p>

    当时钻进她脑子的第一个念头是：他这么辛苦，一定要做到这个地步吗？</p>

    脑子混混沌沌的，交织着她自己也无法理清的思绪，抬手抚上他带着清晰胡茬的脸颊。</p>

    指尖碰触到他肌肤的那一瞬，两个人都怔住了，他肌肤上的骤然而起的暖流沿着指尖慢慢延伸到她的身上。一时间被这过于宁静祥和的气氛所惑，聂真真突然不安起来，急忙要抽回手，却一把被韩澈拉住了。</p>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那么简单的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挣扎，看着她脸上略带着惶恐的不甘心，嘴角勾起，藏匿着他看不到却心知肚明的宠溺。</p>

    他乌墨般漆黑的眼睛，躲在斜长的刘海后。每眨一下眼，都会带动刘海在前额上轻轻的扫动。</p>

    他的头发很软，那些甜蜜的日子里，他的头发总是她帮他洗的，看着白色的泡沫从无到有，而后在清水下一点点冲散开，那时候，她以为可以这样一辈子为他做这些。</p>

    哪里知道，她所谓的幸福和那些无形的泡沫一样，仓促退场。</p>

    “韩澈，放手吧，好不好？”她不知道怎么就开了口，跨出这一步，是他们都必须做的选择，尽管他们挣扎，却注定逃脱不了。</p>

    漫长的沉默，房间里的温度达到了设置点，冷气机一下子停了下来，两个人的呼吸就显得异常清晰。</p>

    韩澈拿开她的手，站起来往浴室走去。聂真真别过脸去，眼角渗出泪水，水光随着闭眼的瞬间被挤碎。</p>

    “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不会放手。”</p>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里，聂真真透过半透明的玻璃门，能看见韩澈健硕流畅的曲线。</p>

    自己曾与这个身体融化在一起多少次？她很多清楚他的怀抱有多温暖，那些偎依在怀里的日子，就像舌尖上的味蕾，能够尝到甜，也会尝到酸涩。</p>

    ——转过身，多看一眼都是罪恶。</p>

    身后男人温热精实的身子贴上她的，很自然的将她揽进怀里。长臂横在她腰上。开始时并没有多余的动作，过了会儿却伸手在她腰上捏了捏。</p>

    “怎么就是不肯长点肉呢？”男人的声音带着不满，吐在她颈侧的气息是滚热的。</p>

    聂真真被他捏住的地方，肌肤变得僵硬。以往，他总是看着大口吃冰欺凌、各种肉食的她，露出很不满的表情。</p>

    小女孩子的特质，可以肆无忌惮的吃，无论吃多少，都不用担心会胖。可是，聂真真病了之后，就不像以往那样能吃了，消瘦盖过她的美貌成为她给人的第一印象。</p>

    他的下颌靠过来，深深埋进她的颈窝。刚才刮过了胡子，下颌上很光滑，微微的刺痒，像是细语打在树叶上，倏地一下滑落时那种惊喜。</p>

    “韩澈，我答应你，除非我不结婚，否则，我的新郎一定是你，这辈子我只嫁给你。”</p>

    身后的男人火热的话语，重复着当初的誓言——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聂真真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眼眶酸涩，慢慢发疼。</p>

    这是她对他说过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她的肺腑之言。而今被他拿出来说，堂而皇之的在索取着她的承诺。</p>

    可是，她已经做不到！</p>

    身后男人的呼吸渐渐平稳，环在她腰上的手还是很牢固。聂真真尝试着想要挪开，又生怕弄醒了他，终究没能移动分毫。</p>

    天亮的时候，韩澈睁开眼，聂真真窝在自己既怀里，闭眼安睡的样子很好看，睫毛长长的，翘翘的。</p>

    他不擅于精美的词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小妻子有多漂亮。不过，后来的某一天，有个人这么问他：“多漂亮的女人才入得了你的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