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某工厂子弟小学” 这种玩意儿，在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是非常多的，但是在三十年代，那绝对是个创造。有了这样的创造，李谦觉得，将来自己的悼词里面肯定又能多一点什么。

    “我当校长？”黄婉贞倒是一下子没想到这个。

    “对的，你当这个校长。”李谦说，“我觉得你当这个校长是绰绰有余的。你是常春藤七姐妹学校毕业的，这个学历，放到国内，教大学都没问题。一个小学自然不在话下，甚至是屈才了。不过婉贞，你要知道，工厂附属的子弟学校，这种东西，在中国应该还是第一次出现，对于中国教育的发展，有不小的意义。甚至很可能能载入中国的教育史……”

    李谦说这话倒也不是吹牛，你想想，李德胜同志的三个儿子都是在这所学校读的书，将来说不定还有更多的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孩子在这里学习，这还能不载入历史？别说教育史，就是革命史上都可能会有一笔。而且李谦可以保证，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这所小学都将是上海市重点小学。

    “嗯，既然这个学校这样的有意义，我们还可以去把孙夫人请过来当个名誉校长，顺带着你也可以认识一些中国教育界和文化界的人。我想想看，文科方面，我可以把鲁迅夫人许广平女士，还有戴望舒，他是老上海大学的学生，还有……”

    李谦开始盘算自己能拉哪些人过来捧场，但是黄婉贞却在想另外的一件事情：

    “他这是在帮我改变身份吗？如果我做了这个学校的校长，将来就是女教育家了，那就也算是有了点能分庭抗礼的对等的东西了……”黄婉贞一下子想起了爸爸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同时她也发现，李谦这家伙其实有时候还是很能替别人着想的——一般来说，在所谓的爱情中总是会有很多的自作多情的感动的。

    ·据说女人是上帝用男人的一根肋骨制造出来的。不过普鲁斯特觉得，这个故事也可以反过来说，那就是男人也是上帝用女人的一根肋骨制造出来的。而这根肋骨的名字就叫做错觉和想得太多。

    不过李谦一点都没发现黄婉贞的那点小感动，还在继续说他的设想：“至于理科，数学和自然科学，小学阶段也不需要讲多么高深的东西，找到合适的老师也容易。甚至可以把我的学生拖过去装点一下……”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一个错觉，黄婉贞对这件事情自然就更加热心了起来。

    “我觉得这个学校就可以放在工厂旁边，甚至直接放在工厂里面，这样的话，安全就更有保证，而且食堂呀什么的，就直接共用工厂的。每天工人上班的时候，顺带着把孩子带来，下班的时候，就顺带着把孩子带走。有些时候我们还能安排孩子勤工俭学，让他们知道父母的艰难。嗯，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想法。不过李大哥，这个事情，我还是要和爸爸说一下。虽然我爸爸不是个特别的老封建，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和他讲一下才好。”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李谦说，“要聘请一位校长，我这当老板的，自己不去一趟，也太没有诚意了，你说是不是。”

    “嗯，还是我先回去跟他提一下，他要是不反对，我就告诉你。到时候你自己来就是了，不用带什么。不过这事情你也要和伯父伯母请教一下。”黄婉贞说。

    “我不自己来，难道还能让华克之代替来？没这个道理呀，至于不用带什么，好像除了聘书，其他的也不用带吧？嗯，我知道你们家有黑道上的买卖，但我总不能提着一挺M2去做礼物吧？不过放心，我不会送叔叔鲱鱼罐头的。”李谦完全没有弄明白人家的意思，就这样想着。好在他没把这话说出来，要不然，真能把黄婉贞气死。

    两个人便都很高兴地回了家。黄婉贞走进门的时候甚至都忍不住哼起歌来了。

    “有什么事情，这样高兴？”黄先生正在看报纸呢，便从报纸后面抬起头来问道。

    “爸，我有个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黄婉贞马上走过去，走到黄先生的后面，用手轻轻的摇着黄先生坐着的摇椅的靠背。

    “什么事情呀？”黄先生放下了报纸，微笑着问道。

    “他要办一个小学，想邀请我去当校长。”黄婉贞说。

    “小学？让你当一个小学校长，有点屈才了呀。不过也是一个不错的开始，什么样的小学呀？哦，对了，他是谁呀？”

    “爸爸！”黄婉贞道，“你就知道欺负人！”

    “我怎么欺负人了？”黄先生笑道，“好了，别生气了，你又不是真的生气，接着说说，爸爸给你当个参谋。”

    “也不是什么高档的小学，是依托的他的那些工厂的工人的工厂附属的小学，专门教工人的孩子的。他觉得这在教育史上是一个创造，所以很有意义，而且他还打算说服孙夫人来给这个小学做名誉校长，再拉一些文化名人来给这所小学装装门面。”黄婉贞说。

    “要是这样，”黄先生想了想，“那李谦倒也是有心了。嗯，你有什么想法？算了，就你进门的时候的那个高兴劲儿，愿不愿意还用说？不过婉贞呀，李谦有这个想法是不错，但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