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体会猗兰的心境，忠心护主如她，李琎每日的一颦一笑全都被她看在眼中，李琎的事，就是她的事。关心李琎、为李琎操心这、忙碌那，便是她的日常，也是她生活的重心。李琎的一切，都比她自己的事重要。

    可即便如此，我依然觉得，已经过了婚嫁年龄，却迟迟没有离开王府的猗兰，她心里对李琎的情感，并不只是单纯的主仆之情而已，我也隐约觉得李琎亦是如此。不然，按照常理来说，猗兰早就应该离开王府、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即便之前是有我拖累的缘故，但现在我已经走了，可猗兰却依然被李琎留在王府中。

    这是不是说明，李琎看待这个婢女不同于他人、他不想猗兰离开呢？

    可现在这个时候，就算我心里是这么想的，我也不能说出来。猗兰现在还在李琎身边侍奉着，说明杨滢应该没什么疑心，也并没有发现我发现的这些。若是她真起了疑心，那猗兰的日子可就要不好过了。

    我尽力安抚了猗兰一番，之后又与她闲聊了些其他的，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转眼李白回来了，猗兰便要走，我与李白一同挽留，她这才留下吃了晚膳，才往回走。

    猗兰一走，我心中又是满满的感慨。我将今天猗兰对我说的那些关于李琎的事、以及我心中的猜测全都对李白说了个遍，我说的可能有点乱，但我相信李白肯定能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说够了，李白感慨道：“果真如此。”

    好像我刚刚对他说的一切，都并没有让他觉得意外或者诧异。

    “什么果真如此？难道……我刚跟你说的那些事，你都已经料到了？”

    李白叹着气，摇了摇头：“并非尽然，但却并不出所料。”

    他抬起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对我道：“总之，此事萱儿不便插手，你今日的决定也很正确。汝阳王妃要在长安养胎、生产，估计少说要在长安待个一年，在此期间，萱儿还是尽力少去罢，若是被王妃撞见，也怕不妙。”

    我知道李白在担心什么。虽然李白对杨滢接触甚少，但听我对她的描述、以及在汝阳王府中的相处，也已经足够李白判断她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性格。他必然是怕杨滢看我不顺眼或者因见我动怒而动了胎气，若是皇嗣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可不是我能担待得起的。

    现在杨滢怀孕，当然她最大，即便李琎不依她，她也大可以直接去找当今圣上，李隆基可既是她的妹夫又是她的大伯，皇上又那么重视宁王后代，很有可能什么都尽量依着她。既然惹不起，我还是尽量躲着吧。毕竟，在她眼中，我可是个有过“前科”的人。

    转眼之间，年节便至。我已经和李白在长安一同度过了数个年节，可今年的心态，却跟往年大为不同——迄今为止，我从有过如此安心的时候，这个年节，心情愉快得也格外透彻、爽朗。而今年的新年愿望，也终于发生了改变。

    我希望，我陪伴李白的时间，能尽量长一些。

    傍晚，李白带着我出去游玩，掺和在长安城的新年游行大队中，我尽情玩闹、肆意疯耍，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李白望着我的样子，笑容在脸上一刻未曾褪去。

    我们二人，已经多久没有这样过了？

    途中，我俩遇上了李白的一些朋友，李白暂时除下了鬼怪面具，跟那几位友人互相拜年、寒暄了起来，而我的视线，竟捕捉到了一个相当熟悉的身影——李琎。我扯了扯李白的衣袖，他倾身，我对他耳语两句，他对我点了点头，我才向那个身影走去。

    “花奴兄，近日可好？今日是除夕夜，心中有什么不快的，就留在今夜吧，到了子时，可就是新年了，一定要开开心心、心无杂物才行。”

    我对李琎笑着，就像以前一样，当做我从没见过那日的那个他。

    李琎微微翘了翘嘴角，抬眼望着我身后欢腾、热闹的人群，叹息道：“若是一切不快之事都可留在今夜、一切不如意之事到了明日都可变得如意，那可真好呢。”

    我当然知道他的心事大概有哪些，他此刻的愁思，我也能洞悉几分，方才我那笑容，其实是一半是撑出来、一半是装出来的。

    “花奴兄，我并不知道你被何事烦心，也无法为你驱散愁思，但是我觉得花奴兄一直都是个乐观大度的人，虽然偶尔也难免会钻牛角尖，但我相信花奴兄一定能妥善处理好一切的。曾经是花奴兄伴着萱儿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若是没有花奴兄，我真不敢想象事情会变成什么样。我最感激的人，便是花奴兄。

    说到这儿，我脸上重新挂出了笑容，还故意微微低下了头，满脸幸福的模样，继续说着：

    “如今，萱儿终于有了属于我自己的那个归宿，花奴兄也将有子嗣诞生，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好了。真想早点看看花奴兄的孩子，希望先降世的是一位小王爷。”

    我偷偷窥探着李琎的神情，他脸上也渐渐泛起笑意，只是，那笑容有些苦涩。他最后笑着轻抚我头顶、为我拉了拉皮裘的领口，和我说了两句之后，最后依然是用笑容送走了我。转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