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的命令传到张可望的耳朵里可不容易，现在整个战场已经有十几里宽广，二十多万人互相厮杀。很多地方张献忠都根本看不清，也没办法一一指挥到，需要直接统兵的将领，视情况自行决定部分战术。

    张可望此人，论打战比他的二弟张定国要差上一截，甚至有可能是一大截。但是论动脑子，或者说一肚子坏水之类的，那就远胜于他的二弟了。

    既然张献忠给到的命令是冲击清营，将清营搅乱，然后方便整个大西军能囫囵个完整的撤退，不至于被满清衔尾追击，杀个片甲不留。

    那么搅乱清营的最好办法是什么？肯定不是去背冲满清重步兵的坚阵，旗丁那么凶悍的表现张可望可是都看在眼里的。想要冲动这样强兵的大阵，且不说要死多少人吧，对于冲阵骑兵的战术素养也要求极高。

    凭大西军老贼骑兵的本事，还真没有一往无前，不惧生死，向枪林坚阵发动铁骑冲锋的可能。还是想想其他的办法，更加现实。

    什么办法好呢？

    冲马圈！

    清军此来六万大军，骡马几乎有二十万头，大多分散拘束在清营的左右近水处。清军的战马也多是蒙古马，这马耐性好，吃冷水甚至冰雪解渴都是可以的。而且一匹马需要喝的水，比人多五倍都不止。

    给二十万匹马打水，那约等于要给一百万人打水，这工作量太大，还是放着他们自己去喝才是正经。

    这些战马眼下大多在清军北面，沿着褒谷水一线分布。因为前方有清军大营，以及诸多前哨营地的遮蔽，所以留在此处看守骡马的不过是几千八旗的包衣和辽兵中的辅兵罢了。

    假若张可望真的能把清军的二十万骡马给冲散了，那场面就不敢想象啦，起码十平方公里内都会有骡马乱跑。清军想要把马都给收拾起来，没个三五天根本不可能，那自然没有功夫来追击大西军咯。

    想来豪格是个能分得清的人，是追杀和炮灰差不多的大西军重要，还是收拾自己至为宝贵的战马重要，不言而喻！

    更重要的是，四川虽然不至于缺乏骡马，但是却缺乏上好的战马。即使张献忠可以从云贵购进滇马，也可以从藏地购进青海的蒙古马，可是数量很少质量也差。所以别看张献忠最奢遮的时候，几乎占据全川，可精锐的老贼骑兵只有几千骑而已。

    要是这把能在冲垮清军马圈的情况下，再裹挟走清军两三万匹战马，那么今儿这场仗，就算被满清杀个三五万炮灰，那都算是赢！

    到时候大西军呼啸起二三万骑兵，不管是北上还是南下，本钱十足，尽可以自由选择。作为掠夺到战马的主要有功人员，且是张献忠义子中的长子，这些骑兵还不是落到他张可望的手里。

    凭借这些骑兵，张可望就可以稳稳的压制住剩下的三个便宜弟弟。你张定国就算再会打仗又如何，你有本事也给大西拉几万骑兵出来啊，你有本事和我手底下的几万骑兵碰一碰啊。

    小心思美得很，张可望也不是无胆无能之辈，一声唿哨，便带着麾下的老贼骑兵，向清军营后的牧马之地冲去。

    战场中央的豪格其实也已经发现了张可望，但是一开始他以为张可望是准备跑路的。结果在他身边的赫舍里索尼觉得还是小心为上，就算正面已经要击溃大西军了，后方的战马也不能出一星半点的差池。

    感觉索尼说的确实不错，豪格便命索尼带着二百护兵，回去组织守护放牧骡马的包衣们，以防万一。

    万万没想到，还真给索尼给猜准了，张可望原本真是要跑，但是半路又折回来，准备冲击清军后营的马圈。

    八旗的护兵们，也就是所谓的摆牙甲喇兵，立刻召集包衣们持弓上马。这些包衣有些跟随满清作战几乎十年，不仅马术练得极为精湛，甚至学会了马上开弓。要不是没有什么衣甲给他们武装起来，说来也是一支不错的兵马。

    至于八旗的护兵，那就更不要说啦，从黄台吉那会子开始，八旗的摆牙甲喇兵就是精中选精，优中选优，挑出来的老兵，最是能征善战。

    不要以为索尼只是个文官，这时候满清的官吏，只要出身八旗的，基本上都是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好手。满清自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强盗抢劫军事团伙，索尼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以前做黄台吉的一等侍卫，也是战功赫赫的武将。

    他见包衣们已经选了战马，草草聚集成四五个数百人的战团，这边张可望也冲近了。便不再等候，立刻带领二百名精锐护兵向大西军发起攻击。身后尾随着约二千包衣骑兵，其中能使弓箭的约有千数。

    包衣们分散开来，护翼在他们八旗主子的两翼，开始向大西军抛射箭矢。杀伤力有限，毕竟马弓力小，大西军的老贼骑兵们还各个披甲。

    可即便如此，也把带兵猛冲的张可望给吓了一个哆嗦。他万万没想到，给清军放马的奴隶都有这样的战斗力。甚至在他惊叹的同时，那是包衣们兜转马头，让后面的包衣冲到阵前，继续射击，循环往复，端的是厉害。

    什么时候养马的包衣奴隶都有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