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朱由桦的帅船是第一个冲出去的，但是没冲多久，周围的船就超过了帅船。船舱内的踏车手号子喊的震天响，但是踏车时总是慢了那么半拍，唯有指挥着众人的钮绍瑜还在喊得起劲，一边喊，一边朝一众踏车手眨眼睛。

    钮煜珉属下的一个哨长率先冲上江滩，北岸的清军也派遣了兵马前来阻挡明军登岸。可不是什么看到有人上岸就乱糟糟的冲上去一顿招呼，这是正规军作战，不是什么野路子。

    清军也是阵列成队伍，长兵强弩在前，短兵弱弩居后。持长枪和刀牌的步兵列着阵势，驱赶登岸的明军下水。双方所装备的火绳枪暂时是使不上劲了，虽然刚刚放晴，但是之前长达数日的大雨，使得火绳受潮，空气也十分潮湿，火绳枪根本无法使用击发。

    连弓箭都出现了受潮脱胶的现象，这都是冷兵器时代无法避免的事情，双方其实都缺乏较为有力的远程攻击手段。炮打完了也就打完了，只能歇火儿。到是部分河南被清军收编的土匪流寇武装，还装备了相当数量的标枪，在这样的局面下，反而显出作用来。

    好在朱由桦对自己手下那些老良民的要求都是谋定而后动，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要么是长牌兼枪手，要么就是刀牌手，横竖都有一个牌。

    车船又是平底船，不似福船那般，不能在泥滩沙滩上航行，完全可以直接冲上江滩。士卒从船舱两侧放下的护板上跳下船。在哨长的哨声之下，下意识的就举着长牌排队，这个好习惯从排队吃饭开始，一贯以终，日夜训练，片刻不息。

    只要平时排队成了习惯，上了战场听着那个哨，也能下意识的排成队！

    十几条船冲到江滩上，除了一开始被标枪打死数人外，清军还没鼓动起队伍，驱赶明军下水，明军就神速一般的排出三列长队。长牌驻地，长枪上指，竟比攻将过来的清军绿营兵马还要精锐一些。

    清军很显然也没想到明军怎么会变得这么“精锐”，居然有这样迅捷的动作，这样坚定的军阵。好在上岸的明军不过千人，清军还是可以以兵势威压明军，把明军驱赶下水。

    可惜钮煜珉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他既然第一个冲上来，那就是要为后军打开滩涂阵地，让后军源源不断的冲突上来，好扩大战场的。

    伴随着钮煜珉的高呼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哨声，明军抬起长牌，反而有节律的向清军攻去。哨声连连，每一声响起，诸军便前行一步，稳扎稳打，少少的千人居然有泰山之势。反将对面的清军绿营压迫向后。

    被多铎收编的这些绿营，大多都是在明亡的一年内持续膨胀产生的，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恶仗，甚至可能都没经历过什么仗，战斗力真是屑，只不过历史上的南明官军更屑，以屑止屑，能有啥好说的，不过是比屑罢了。

    现在遇到朱由桦用心操练，以恩义相结，以厚饷养赡的定海镇官军，那对比自然是一目了然。屑兵和吃饱穿暖，有理想有士气的人马，那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那是蛮子的哪部兵马？”多铎骑在马上，向左右发问。

    投鞑第一名的许定国也不知道定海镇的底细，到是阮大铖有些了解，便立刻出列，向多铎禀报他所知道的。

    “禀王爷，先登的乃是太湖定海镇水师钮煜珉一军。”

    “水师？”多铎稍微楞了一下。

    虽然这年头水师上也多有跳帮搏战的士兵，但是水兵就是水兵，肯定不如陆上的步卒的啊。怎么会派遣一支水师的兵马，作为抢占滩头阵地的先登？

    “不会错，太湖渊荡丛深，积聚刁民，不下十数万，往昔便行劫皇粮，袭击乡绅，乃是地方大患。平素更能结团突袭乡保，被诏安后，亦是南兵中的悍材。”阮大铖就是从苏州起复的，当初太湖群盗事情闹得很大，甚至打杀了方国安，他知道的消息不少。

    “刁民？”

    哪里有这么阵列齐整，战心坚定的刁民？有这样的刁民请全部介绍给我大清，我大清保准全部招来做包衣，抬举你们做我大清的旗下奴。

    “王爷，不能由着蛮子这般前走啊。”尚善看绿营居然被一支千余人的明军推着走，感觉这样不是事。

    “无妨，由着他们上来，多来些才好呢……”多铎微微一笑。

    他不是瞎子，他看的很清楚，作为一次失败渡河经验的拥有者，他大致上能瞧明白明军此番渡河过来的人数绝对不会超过五万。剩下都在江上游弋，并没有直接登岸作战。

    也许后续还有援军北上，但是眼前能看到的明军就这些。五万明军和三十万清军作战？不说那三十万绿营，就说多铎麾下还剩下的一万出头八旗和包衣，他觉得就能在野外浪战中歼灭五万明军。

    如果不是现在土地糟烂，难以让骑兵冲突，他都不用调集太多的绿营，让八旗对着上岸的明军一个冲锋，就能把上岸的明军冲垮。

    区区五万明军，那真是来的正好，简直就是多铎嘴里的一盘菜。想必把这五万人吃掉，江南的抵抗决心也就瓦解了呗。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南下呢，明军这是瞌睡送枕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