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桦带着王初九这样一个十八九的汉子很是正常，这年头男的十八九就是应该顶门立户，出来讨生计奔活路的年纪，但是带着小保八这样一个十岁的孩子还是让人不太好理解。

    对面的钮二估计也有些捉摸不透朱由桦此行的目的，所以把人让进屋子以后，便试探的指着小保八问了一句“这是？”

    “这是原本搬舵（土匪强盗团伙里的师爷）的独生子，不久前买卖散了，现而今就是我的儿子，带在身边学趁手。”朱由桦摸了摸小保八的脑袋。

    小保八当然不明白搬舵是啥意思，只以为是他听不懂的吴语方言中的某个词汇。至于朱由桦认他做儿子，他更是没有听懂，所以只好似懂非懂的站在朱由桦旁边点头。

    “嗯嗯嗯……是是是……”钮二胡乱答应着，并没有听明白朱由桦的黑话。

    难道咱猜错了？这所谓的燕尾口钮埼真不是个水匪窝？那怎么眼前站着的钮鱼，会干湖上那没本的买卖。抑或说，眼前的这帮人是坐地虎，专门堵着马岛和无锡县的水口子，干几票收保护费的事情？

    这到叫人一头雾水！

    屋内并不明亮，但是被风面留了一个天窗，所以屋内多少还能见着光。也没有什么正经的桌椅板凳，用随处可见的毛竹，开了破口拼了几张小凳，围绕着一张顶多一平米大的矮桌。

    眼下只有朱由桦和钮二坐下，其他的人都站在一旁，朱由桦看还有椅子空着，便招呼钮鱼也坐下，这边也一道坐下。

    “爹爹（吴语的发音有些不同），娘说没有米了，煮不来饭。”外边跑进来一个小男孩。

    “去去去，去买去！”虽说去买，但是钮二并没有掏钱，只是驱赶孩子离开。

    “想来岛上谷子价钱不便宜吧……”朱由桦不让人家难做，掏出去了一个银角子，递给钮鱼。

    钮鱼当下就明白了朱由桦的意思，接了银子就往外走。至于他老子钮二，则是别过头，假装没有看见的样子。

    也好，避免了尴尬！

    剩下的就是喝水闲聊，毕竟别的没有，这太湖上水肯定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喝了口热水润了润嗓子，朱由桦和钮二随意聊了起来。

    家里原本有六个孩子，生下来就没养活成的就有两个，还有一个去年秋下一场大风，受了风寒，没挺过来，在家熬了十几天咽了气。剩下三个朱由桦都见过了，钮鱼最大是男孩，两个小的一男一女，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的下去。

    前不久冬寒，连太湖这样的江南大湖都有封冻的感觉，一连下了十几天大风雪，所有人都避在家中无法出门。对于这种人家，那就是没有隔夜米的，十几天干不得活，就能饿死人。村里两间破败了没有修补的窝棚就是全家都冻死饿死的人家。

    他们家也是，今天早上一口吃的都没哟了，钮鱼又正好在叛逆期，钮二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父子间吵了一架。钮鱼就跑出去，说要发一笔横财回来。

    然后就遇上了朱由桦被揪了回来，至于钮二，捕鱼什么收获都没见着，只得和家里媳妇沿着河荡采集野芹菜，也就是将来在江南过年时非常昂贵的水芹菜，回来煮一锅菜叶糊糊喝。

    至于谈到朱由桦想要雇钮鱼做伙计，以及跟着出去走买卖，钮二到似乎有点明白，压低了声音，瞧着自家媳妇和孩子都在烧厨房。

    “不知道老爷是干路上的买卖，还是水里的买卖？”

    “以前都做得！今年秋下遇着鞑子，买卖散了，这才南边来挑几个伙计。”朱由桦见他又好像十分懂行似的。

    “哦哟，运河上的买卖做不得，衙门老爷打的厉害！”钮二连忙摆手。

    “这么说钮兄弟在运河上做过买卖。”朱由桦已经听明白了。

    合着这一窝是有贼心没贼胆，顶多敢于偷袭个把落单的行商旅客，完全不敢打就在太湖边的漕运的主意。再看钮鱼的所作所为，估计就是和他老子有一学一。摆明了就是哪天真的揭不开锅了，实在没有什么办法，就到湖上干一票没本的买卖。

    半渔半贼，颇有些大明封建主义新时代农民的本色嘛！

    “不敢做！不敢做！”

    “哈哈哈哈哈哈，如此这般啊……”朱由桦大概也就放心了。

    一番推断，外加笃定这穷的连草房都盖不起的村子里，根本买不起蒙汗药这般高价商品之后，朱由桦放心吃喝起来。

    钮鱼很快也背了一小袋米回来，今年江南的粮价涨了不少，即使是富庶甲于天下的江南，也扛不住反复来回的天灾，以及明朝廷官府的横征暴敛。

    递了一个肉包子给钮鱼，钮鱼也不嫌包子是凉的，死命就往嘴里塞，像是个饿死鬼一样。拼命吃进嘴里，但是吃完以后，他很规矩，并不上桌争抢什么。

    是个可以好好调教的家丁，就是从小饥一顿饱一顿的长大，现在看着还是火柴棍一样的身材，身上几乎见不着什么肉，刚刚全身光着的时候，连胸前几根肋骨都看的分明。

    对于给朱由桦做伙计，其实钮二并不是太反对，尤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