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觉得，这位音乐老师被局限在一所更倾向理工科的学院里实在是有点委屈了。

    这位音乐老师很讨厌烟味，所以，他暂时还不想回到教室里。

    “你在外面做什么？”钢琴声停下来，那位音乐老师的声音从教室里传出来，听起来十分肯定马恩就在走廊上，“你又在抽烟了，我在这里都能闻到那股味，你难道不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吗？”

    音乐老师的声音就如同钢琴的声音一样，清脆而坚定。

    “抱歉了，我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因为我说的肯定都是些歪理。”马恩平静地回答道。

    “可怜的家伙，明明还那么年轻——”音乐老师很不客气，但声音中的惋惜也很真实，“你这几天拜托我的事情，我已经打听过了，最近东京地区的地下音乐界没有出现什么亮眼的新人，也没有人做出亮眼的成绩。去年被公司录用的新人只有三个，现在一个都没能混出头来。”

    “这样啊……难道就没有天才吗？”马恩说：“我总听说，高手在民间。”

    “你是在小看音乐吗？马恩老师。”音乐老师的声音很是清冷：“真正的天才是不会被埋没的，但也经不起时间的摧残。音乐人的心灵是自由的，但是，音乐本身却是严谨的。如何掌握其中的平衡，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情。所谓的高手在民间，不过是一个谬论罢了，人们只是喜欢将稍微有点技术的人称为高手，却往往忽略了，他们的鉴赏力只是下限，真正的高手所能达到的高度，是他们难以想象的。”

    “……你这话可真不中听。”马恩笑起来，“普通人听到了，一定会反唇相讥，破口大骂吧。曲高和寡，自我陶醉什么的，他们不会欣赏他们欣赏不来的东西。”

    “没关系，就如同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计算机技术的高超究竟是什么样子，也能知晓计算机技术的精深。”音乐老师打起了奇妙的比方，倒是挺适合这个学校的，“他们无法鉴赏的事物，不会因为他们抗拒就不存在。”

    马恩有无数种理由去驳斥音乐老师的这番话，但他却不会这么做，因为，在他身处的世界里，辩论唯一的意义就是让人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借此吸引志同道合的人。他所见过的事例里，从来都没有辩论说服谁的例子，只有用落到实处的行为举动改变一个人的例子——但他并不需要让人知道，他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不需要教室里的人成为同伴，也没打算用实际行动去改变这位音乐老师。

    他熄灭了烟头，揣进口袋里，因为这里没有扔烟头的垃圾桶。当他回到音乐教室里时，音乐老师又奏响了钢琴。这一次，她弹奏的是一段复杂的旋律，让马恩有耳熟的感觉，却想不起来是什么曲子，大概是世界古典名曲的某一首吧。

    马恩拉过椅子，反坐其中，双手搭在椅背上，安静地聆听着。

    音乐老师配合旋律，轻轻哼唱起来。她经常唱歌，也经常自行弹奏乐曲，但是，在马恩的记忆里，她很少同时进行两者。

    这是一首复杂却优雅的曲子，充满了夜色的宁静，每一个音符都好似在马恩的心中跳动，并让他脑海中的旋律安静下来。马恩总有这么一种感觉：自己弹奏的时候，那旋律是盘旋而上的，而这位音乐老师弹奏的时候，那旋律是盘旋而下的。

    “真是太奇妙了。”马恩鼓起掌来，他由衷这么认为。

    “另一件事……”音乐老师没理会他的恭维，停顿了一下，便继续说到：“音成大悟这个人，我也是知道的，厉害的键盘手，我也见识过。虽然我的专业更倾向于古典乐，但个人在空闲时也挺喜欢流行乐，自信鉴赏水平也还可以。我不认为音成大悟，和我见过的流行乐键盘手，技艺有高超到仅凭器乐，就能够影响人们情绪和内心的程度。流行乐更注重歌唱与旋律的配合，以及歌词所要表达的意义。”

    “所以，不是没有，只是你没见识过？”马恩确认了一下。

    “……”音乐老师显然有些不高兴，但她还是点点头，再次强调道：“其他人，我不知道，但音成大悟这个人的吉他，我听过，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之所以能够在当时称霸地下乐坛，反而证明了，当时的地下音乐有多么不堪。”

    “音成大悟有不少传闻——”马恩还没说完，就被音乐老师打断了。

    “传闻都是夸大的。我亲耳听过他最后一场演奏，就是他失踪前的那场。”音乐老师十分肯定地说：“我觉得会赞扬当时音乐的人，肯定在音感上出了问题。那简直就是我听到过的，最糟糕的表演。”

    马恩终于听到了一个专业人士就自己的亲身体验做出的评论，和他之前所知道的那些情况，简直是南辕北辙。

    “怎么个糟糕法？”他问到。

    “他当时的演奏是他曾经演出过的曲子，没有新曲，但没有一个音是准的。”音乐老师微微露出疑惑的表情：“音成大悟虽然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但也是一个合格的吉他手，我实在很不理解，为什么他的那场演奏会是那个样子。一个真正的乐手，对器乐的掌握已经融入到了本能中，就算态度随便，也不可